衡南将床帐撩开时,公子正盘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旁边堆着一摞书,正看得入神,听到响动,放下书来看着她,目光里有些询问。
衡南闻了闻指尖:“去洗手了。”
说罢她爬上床,在“界碑”另一侧躺平。
盛君殊不好逾礼,将手搭在那一摞书上,闭目养神。半晌,手下一空,原是衡南拿脚把那摞书一点点地蹬到了床尾,窸窸窣窣地,枕到他肩上。
盛君殊伸臂一搂,将她抱在怀里,本想先抱一会儿,再说其他的,可衡南往他耳边吹气,公子按住她的嘴,衡南舔起他指尖。
……这如何能忍。
盛君殊利落地翻个身。
对彼此慢慢熟悉以后,他一次次的越发精进,衡南脸颊枕在床褥上,面潮红,眼里含了水时,他不弄了,从后面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腰窝:“你多吃点饭,不然我总感觉下不去手。”
衡南拿脚暴躁地蹬被子“……吃个屁。”
盛君殊按住被子,衡南引着他的手往腰上放:“公子,往这儿掐。”
“……”
她肘反支着,脸埋进枕中,声闷闷的,“快掐住,我手酸。”
“…………”
事毕,衡南也是累了,睫毛覆下,蜷着对墙一呼一吸地假寐。盛君殊从背后抱住她,指尖触碰过她没什么血色的脖颈,碰了碰她头上七扭八歪的簪子,忽然凝神:“你这个簪子裂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衡南想到妆台上的那一堆笨重的方块菱形,莫名地涌上眼泪,咬住唇:“我要好看的。”
盛君殊想了想:“关键我也看不出哪个好看。”
“下次带你去,你只管挑你喜欢的,我付钱就是。”
盛君殊把她头发拆了,拿手指顺着。衡南一低头,将发丝抽出来:“干什么?”
盛君殊不熟练地绕着几缕头发,“别动,我试试能不能帮你绑回去。”
衡南哧地笑了:“你试。”
待绑好了,他还要把她套上衣服,抓到妆台前去看,发髻挽得斜斜松松,摊向一边,衡南左看右看,故意猛地一晃头,那簪子就斜飞出去,滚了老远,盛君殊追着去捡。衡南恶意地笑:“你看看。”
盛君殊是谁?对新的领域毫不气馁,拾了簪子回来,镜子里映出他平静认真的脸:“你教教我,我一学就会了。”
这一下午,盛君殊只拖了把凳子坐在衡南身后,坚持不懈地学挽发髻,木梳插进青丝中,一双眼心无旁骛地看着镜子,他手有力道,最后一次,果然绷得又紧又好看,衡南看了看,不想承认自己的满意,抬下巴支使:“拿那个盒子里的簪子给我戴。”
那是她从勾栏里带出来的陪嫁。倒坠一个紫晶花小扇子,下面缀了无数银丝,端头悬着玉珠和铃铛,动一动就有脆响,盛君殊仔仔细细簪进去,又看了看镜子,赞同道:“这个好。”
衡南正抿胭脂,闻言哼笑,恐怕这全家上下,也只有他这么觉得。她拿手拨一下流苏,引得铃铛脆响:“公子不觉得这个轻浮?”
盛君殊也跟着拨了一下,随口道:“一个簪子又没有胳膊腿,有什么好轻浮的。”
衡南让他帮着换了衣裳,匀了妆面,窗外天色都暗了,衡南看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让她很不甘:“天黑了。”
盛君殊算算时间:“我回去收拾收拾,换身衣服,该赴宴了。”他转了一圈,整好衣领,又嘱咐道:“一会儿我们不在一张桌上坐,你自己多吃些,别饿着。”
谁知走到门口,腰突然让人扑上来紧紧环住。
盛君殊一怔,覆住了她冰凉的手。衡南靠在他脊背上呼吸起伏,公子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爱她的人,她在东院,他就屈身回回跑到东院来找她,怎么样他都不生气,他舍不得生气。这么爱她的人,她要自己占着,圈着,死也不肯同别人分。
可惜今晚以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盛君殊握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衡南蛮横地不撒手,像长在他身上的尾巴,脸依偎在他脊背上,半天才呢喃:“你待我太好了。”
盛君殊叹了口气,转过来抱住她,像兄长那样拍了拍她的后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拍出一串滚圆的泪珠子:“我待你不好——我要是知道,早点把你从那里接出来。”
“别哭了。”盛君殊替她擦了擦眼泪,见着她哭,他就受不了,捏紧她的肩,“我晚上再过来。”
但他觉得这个还不够,在自己家里一趟一趟地跑,走的时候撕心裂肺,他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要受这样别扭的惩罚:“当正妻行不行?”
虽然她不符合一个正室的形成,可盛君殊觉得没什么,只要她敢当,他就敢应,后面的事情没那么难,他没有复杂的交际,严苛的要求,他的其他方面也一样不遵常俗。就算他走了一条跟别人不同的路——但跟别人一样,便对么?
问了半天,衡南泪眼朦胧只瞟了他一眼,含了笑,风情而讥诮,好像故意跟他杠上一样:“我哪配。”
盛君殊抿起唇,放下她走了。
衡南来时,薛雁的寿宴正要开席,盛家的下人一身新衣,唱诺,记礼帐,她一眼看见了自己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