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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灵(二)(1 / 3)

各式各样的旗袍, 旗袍贴合身材,勾勒出女人的妩媚。

她偏好孔雀蓝,桃红, 带刺绣的,镶嵌亮片宝石的。指尖一支薄荷香烟,烟身细细,烟雾像小蛇。柳叶眉,稍显硬气的细长的眼,攻击性的美。

妹妹摆弄匣子里的荔枝,粗糙的表皮湿漉漉的, 剥开一个,“只吃新鲜的荔枝, 只喝现磨的咖啡,大姐像杨贵妃一样。”

“杨贵妃可不喝咖啡。”女人轻哼一声, 玉珠样的荔枝夺来塞进口中,“我家里的钱, 买我喜欢吃的, 喜欢穿的, 这有什么错。”

“遇到喜欢的男人呢?肯不肯放弃这样的日子?”

她想到什么愉快的事, 轻轻地笑:“那要看什么样的男人。”

当然柜子里也不只旗袍, 还有各式各样的西装。她梳背头,穿西装,可以跳熟练的男步,拿着手杖, 挑挑眉,可以跳风流的爵士。

名媛们掩口而笑,高脚杯在她指尖晃动,媚眼如丝,“我梦想的日子……可以和我爱的人创造一个帝国。”

“嫁给张公子,也许还能做这种梦。”有人说,“耀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怕不行咯。”

她轻嗤:“我老公很厉害的。”

“不是开小饭馆的吗?”女人们都笑成一片。

颊上驼红,握着杯子晃一晃:“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老人的脸色阴郁。

这里又是室内。狭小的圆桌。吊扇在旋转。

塑料的桌布,苍蝇降落在盘子边缘。

年轻夫妻坐在对面。男的剑眉星目,头却低着,表情为难。女的穿一件宽大的衬衫,袖子挽到肩膀,脖子山搭着条发黄的毛巾,没有画过的眉毛断了半截,好似把缺点无所畏惧地暴露于人前。

脸上脂粉不施,她随意地用毛巾挥开盘子边上的苍蝇。

“爸爸,你说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做到了。”

她慢慢地嚼着米饭:“我们要开第二家分店了。”

老人摔下筷子,拂袖而去。风扇仍在转,眼泪掉在米饭里。

“耀兰。”有人放下筷子,搂住她的肩膀,头靠在宽厚温暖的,带着轻微汗味的胸膛里。

剪彩。

鞭炮声刺耳,人声鼎沸。

男人送了她一枝花,是从宾客花篮里面悉心挑选,名品绿牡丹,相视一笑,她将花梗掰断,斜插在发间,马上忙着站在柜台前点钞,人头攒动。

黑色大理石的柜台,无数递过来的手,钞票上沾着油腻,油腻又黏上拇指,但她很高兴。

“哇,老板娘头上戴花诶,好漂亮!”

“谢谢。”她笑得像个小孩。

宾客离开,吊灯下杯盘狼藉。

有人拖地,背后的肌肉不断地被拉动,濡湿后背。男主人走来:“阿行,别忙了。”

拖地的男人正当壮年,总是沉默微笑着,一双浅色的眼睛像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指了指柜台。

老板娘趴在柜台背后,握着酒瓶,喝了半醉。

有人把她抱回去。

“我们赚了很多的钱。”她手舞足蹈地说。

“嗯。”男主人帮她盖上被子,扭灭台灯。

半夜里,模糊地睁开眼睛,他坐在床头,在帮她按摩酸痛的小腿,“耀兰。”

“你受委屈了。”他大概以为她睡着了,语气平淡而满怀心事,更像自言自语,“我们以后会有更多的钱。”

男主人的预言成真。

越来越多的剪彩,欢呼,热闹。

大理石的柜台,小小的二层楼,跑上跑下的点单。

握住的双手,饮下的香槟,锦衣华服的男女。

相拥而泣的父女,抚摸她后脑苍老的手,账户里多出的汇款。

璀璨的水晶吊灯,一整扇八开的玻璃旋转门,铺到门口的艳丽红毯。

镜子外圈雕刻着缠绕的花叶。丝绸睡衣下露出的锁骨依然美丽,描出柳眉,涂上口红,镜中人回归正轨,苦尽甘来。

外间的钢琴曲舒缓,高跟鞋踩着节拍,拎起裙子下楼,名贵西装的人耐心地等在尽头,一步一步靠近,挽住他屈起的双臂,无数闪光灯雪片般亮起,迎接王与王后到来。

落下的绸带与彩纸片,宽敞温暖的轿车,女仆怀里安睡的男孩,明丽的商场,美容院护工柔软的掌心。快乐被定格,变成头版头条灰色照片,“旺夫女”三字旁是她高傲愉悦的笑脸。

音乐声达到了**,渐缓下去,故事结尾,万物应沉醉在美梦里。乐手收梢,却多划拉一笔,“嗡”地一声,宛如魔咒响起。

黑不见五指的夜晚。丹蔻抚上男人肩膀,亲吻落在脖颈,扣子一粒粒解开,无数炙热的的爱意涌出。

他面对着墙,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睡熟。

更多急切的吻落下,手背却被疲倦万分的冰冷掌心压住。

戛然而止,冰冷的黑暗降临,如五指山兜头盖脸。

衡南好像被浇了一头冷水。

同时她也意识到不对:

她跟着盛君殊“问灵”。问的是屋顶上脊兽,飞檐下铜铃,问的是一切关于金耀兰在祖宅的童年。怎么会看见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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