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暗下来,什么东西抖来抖去的,慢慢现了形。
绿油油的小叶片晃动着,一盆小小的千叶吊兰,被一只手推过来。
旋即,一张小小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
张森倏地被吓跑了,捂着脸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
盛君殊暂时无心去想衡南为什么会在床底下,因为他心里正想案子,感官反应有点迟钝。
另一方面,因为衡南是趴着进来的,手上握着一只手电筒,少女胳膊肘撑着地,身上只薄薄一件薄荷色吊带睡裙,衣领松垮垮地垂下来,镜头里大片瓷白的肌肤都清晰可见。
盛君殊的睫毛动了一下,皱起眉,伸出一只手掌,立刻挡住了镜头下方师妹若隐若现的勾,自己给画面裁了个边,接着看下去。
衡南整个儿钻了进来,两只胳膊垫着,躲在了床底下以后,脸上神色变得轻松惬意,就在这小空间里拿细长的手指同千叶吊兰嬉戏。
过程很无聊,她戳一下吊兰精,吊兰精的叶子向后闪躲,没戳着,一回合就结束;下一回合,吊兰伸出藤蔓卷她的手指,衡南向后抽手,还是给卷着了,于是她就输了。
就这样,吊兰精居然能高兴得发出“嘎嘎嘎嘎”的笑声,跟她嘤嘤嘤的细软哭声全然不匹配。
衡南听了这笑声,眉头微蹙,片刻后,也忍不住趴着臂弯里耸动肩膀,要不是床下空间低矮,她能打起滚来。
盛君殊调整了个姿势,手指挪动了一下,不慎碰到了下面一个按钮。
“和ta通话。”
正此时,桌上“咣”地放下一个大盘子,东北店主中气十足:“来,二位的古法烧鸡。”
“……”盛君殊头皮一麻。
再低下头,一阵强光射过来,手机又过曝白屏了。片刻后,镜头被一张凑近的狐疑的脸蛋占据。
这种摄像头,都有点镜头变形。少女举着手电,离得这么近,几乎贴在镜头上,就越发显得眼睛硕大,而下巴尖细。
那一双眼睛形状流畅,端庄雅丽的扇形褶,截断在要人命处,留下眼尾一段欲说还休的起翘。
硬而浓黑的睫毛根根翘起,极尽妩媚,下面偏偏是一对冷淬宝石一样的瞳孔,黑而亮得闪光,霜雪擦洗过一样,冷傲而戒备。
盛君殊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衡南的眼睛。
原来印象里,总是温温柔柔笑着,端庄而毫无棱角的衡南,竟然有这样一双漂亮而……无情的眼睛。
下一刻,这双无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蔑的笑,再然后……
摄像头刺啦了一下,彻底黑屏了。
盛君殊:“……”
张森本来有些担忧,但是古法烧鸡很快压住了这种担忧,他面前已经高高兴兴地堆起了高高一摞鸡骨头,没注意盛君殊的脸色。
过了好一会儿,盛君殊才拆开一次性筷子,往头尾看了看:“老板,你们的筷子好像发霉了。”
老板只是瞭了一眼,倚在厨房门口,懒洋洋道:“咋整?我们这苍蝇馆子,凑合着用呗,不比大饭店,伺候不起贵人。”
打这俩人一进来起,店主就有点犯嘀咕。看那一身名贵西装,往这小店里钻,屁事肯定多。
盛君殊把筷子搁在桌上,拿纸巾小心地擦了一圈碗沿,眼也不抬:“储物柜左边墙皮渗水,筷子和米桶不能放那儿,会霉的。”
店主暴躁的看笑话的脸慢慢地有些变了,隐隐发白,直直看着二人,半晌没吐出字来。
盛君殊漆黑的眼珠看定他,温声道:“麻烦去右边第二格抽屉里,拿一双备用的给我。”
片刻后,老板双手把新的筷子双手递过来,一个劲儿打量他,手有点打颤:“小兄弟是混哪道的?”
做生意的,多少迷信,本地传说,有时财神爷借道人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给碰上了。
”做小生意的。”盛君殊随手接过来,熟练地拆开筷子,相互磨了磨,桌上一并,开始吃鸡,“经济危机,现在生意不好做。”
张森有点意外地看着盛君殊,敏锐地觉察到盛君殊心不在焉,且心情不大好。
他平日里比较佛,人骂他都当没听见。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才会不着意拿掌门的派头,还爱顾左右而言他,越顾左右而言他,越把人吓得够呛。
却不知道是因为在长海小区没找到水,还是……
盛君殊余光瞥见老板还站在桌子前,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扫一眼菜单:“再来一份绿豆百合汤。”
老板“哎”了一声,如蒙大赦,转身便走。
既然还愿意点单,就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快步从厨房走出来,陪笑道:“您稍坐会儿,水桶里没水了,得去巷口接点,可能有点慢。”
张森道了谢,盛君殊却忽然道:“等一下。”
老板战战兢兢回过身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盛君殊问:“巷口有一个水龙头?”
“是呀,有一个水池,在我们几个店共用的室外厨房里头。”
“滴答,滴答……”
三个人站在水泥垒成的水槽前面。水槽里面斜放着一个绿色塑料桶,接了半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