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农事经验丰富,为人又忠诚可靠,在一众军屯中颇得重用。
这次他是以技术指导的身份,坐着大船进入白鹭口,生平第一次看到大海的老头十分激动,直言这辈子快到头还能有这样神奇的机遇,这辈子算是值得了。
事实上,老爷子的日子也的确被人羡慕。一同来的军屯都知道他有个出息的孙女,现在在九凌湖羊毛坊做工,是个很厉害的管事,还因为改良织机而受到嘉奖!
一个还没嫁人的小丫头就能有这样的本事,未来可是不愁了!
“还成,还成,总能给自己挣口饭吃。”
面对众人的恭维,老军屯摸了摸胡子,笑得有些尴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家琼枝的确是个出息的姑娘,祖上几代男丁都没她混得出彩,但家里这不是还有个不省心的嘛!
桂枝如愿嫁进了王家,但这丫头眼高手低,心眼还小,看到阿姊如今过得不错,她就开始后悔当初让了去作坊的机会,时不时就要闹一场。
前段日子更是离谱,她竟然连声招呼都不大就离了夫家,跟着人家去石沱坡考工。
去就去吧,结果半点都不省心,闹了个没脸不说,还卷入了细作的祸事。最后还是琼枝把人领回来的,被王家孙女婿接回家。
人虽然回去了,但人家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丫头胆大心野,不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人,夫妻俩的情分也渐渐淡了。
日子过得不甚如意,桂枝每次回来都是拉着脸,像是谁欠了她一样。老军屯见她就觉得头痛,又不想听她整天怨天恨地的,索性出来白鹭口干活。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来白鹭口的军屯中很多都是有经验的老把式,随船运来的工具和肥料又充足,春天种下的土豆和玉米,如今已然到了成熟的时候。
进入小冰河期的第二年,依旧是天灾**不间断。中原几次大暴雨,而原本雨量充沛的整个乌知河流域反倒干旱,整个夏天下过雨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好在白鹭口位于乌知河下游,水流有多条支线补充,加之水龙车不间断灌溉,土肥追加及时,倒也足够白鹭口一城的口粮。
“已经秋天了啊。”
宁锯子站在田埂上,看着军屯门在田里忙碌的身影。
不,其实也不算很忙碌。
两三个人配合着操作一套农具,收割比之前的纯手工要轻松许多,一天下来能趟完不小的面积。
这些农具是为了应对九凌湖附近的大田而专门研发的,属于墨宗木工班的集体智慧。自从那群木匠见识过了齿轮、传动带、连动杆这些机械部件,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脑洞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砸。
宁非对这样的局面也乐观其成,大力鼓励木工班众弟子勇于创新,就算再可笑再离谱也没有一票否决,还真就搞出了像割麦圆车、滚地犁,脚踏脱粒桶这样的农具,并迅速推广开来。
如今,无论是边军还是九凌城,大田多用上了木工班出产的农具,每一旬的订单都接到手软,想要成品都要排到明年,生意十分火爆。
人手不够,那便广招门徒。宁锯子是带着拉人头的任务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善,一早便指定了扩充墨宗规模的发展计划。
每一年冬季农闲,墨宗会在石沱坡考点举行招生会,欢迎有志于科研创造的同好加入。
虽然都是在石沱坡,但墨宗这一场却是全年考试的重头戏,竞争之激烈甚至不亚于现代某些考试,望子成龙之心古来有之,尤其是对于没有受教育机会的寒门父母来说,能进墨宗学本事,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前程了!
没看到城里那些最热门的匠房都是墨宗开办的么?!就算不是墨宗,那里面真正说了算的大能也是墨宗出来的,以前只能在城里给人垒猪圈修房晾的土木组,人家现在都开始造钢筋水泥的大桥了!
只要能靠近匠房,那就能去九凌城里的学房读书识字,以后生计也有了着落,这就是一条通天大道啊!
于是,为了一年一度的考试,无数寒门家长又抡起了柳条枝,“督促”着自家娃努力上进。
甭管是男娃女娃,哪个能上就送哪个,实在不行再让他们去考工坊!
据宁锯子听到的八卦消息,几家作坊其实也在暗搓搓地较劲。从“三足鼎立”到“九大门派”,墨宗的几乎门类不断细化,大家的胜负欲也跟着成倍数增长。
平时在业务上井水不犯河水,年底算收成便是一场恶斗。
这之中,农组因为是根基行业,有政策保护不说,领头的还都是长辈,地位超然。余下几家便谁也不服谁了,私底下没少竞争,从成果到利润再到福利,再到招生,说是年终大戏也不为过。
最近木工班因为造纸和印刷《定安报》而成为大热门。许多人家都觉得这是个清雅的活计,与书香打交道,说出去都透着文气。再加上那场农具创造活动,重视在军屯和农户中积累了不少好感值,于是,一直以来都处于劣势的木工班这次终于扬眉吐气,大有超越铁匠坊和船队这两个大热门的趋势!
“矩子,今年墨宗准备招多少生员?”
老军屯推着割车过来,笑着问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