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以梅幼舒浅薄的阅历是怎么都不可能猜到自己本本分分的模样落在旁人眼中是何种情景。
也亏得她有一颗愚钝的心,若是精明起来,但凡心中留存些阴郁,未必不会为了攀高枝而利用自身做出下贱事情来。
若她一颗心纯净,敏锐察觉到这一切也必然会难受膈应,甚至对自己生出憎恶之感。
是以为人一世,要不就是有本事有心机,要不就过着傻人有傻福的日子,那种无能为力却洞察一切的感受,必然是要陷入一种极度抑郁的境地。
时值二月初,梅家上下祭拜了祖先后,郑氏偶有梦会梦见去世的人,便请寺庙里的大师掐算了个日子,打算带上三个姑娘一道去祈求一番,以求得神佛祖宗保佑今年万事皆顺。
为了显得心地虔诚,郑氏还亲自带着孩子们徒步登山。
虽是走一时休息一时,却也没有生出什么退意来。
“母亲我走不动啦。”梅幼岚坐在大石头上,拿着帕子挥出些弱风来,嘴里抱怨了一路。
“你这孩子,这般多的话,心里可有半分虔诚?不怪你爹说你口无遮拦,在外面我是不好教训你的,可回了家里,你瞧你可还能再皮实一些。”郑氏颇是不耐地警告道。
梅幼盈眼见着梅幼岚要被说哭的模样,忙上前解围道:“母亲误会了妹妹,她并非是心底不够虔诚,您也知道她整日里娇生惯养,大半个山都爬下来了已是很不容易了,然而她也只是想要多休息一会儿,并非是不想前去。”
梅幼岚委屈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是很怕郑氏发起狠来要收拾她的样子。
郑氏皱眉道:“可是净连大师说了,不能误了上香的时辰。”
“母亲先走嘛,母亲先去将香上了,我歇刻脚就跟上来,怎么都不会耽搁了。”梅幼岚说道。
郑氏想了想,见她屁股还不肯挪动,叹了口气,也只能先这样了。
待郑氏走后,梅幼盈又催促说道:“还不起来走,若真的迟母亲太多,她回头还是要找你算账的。”
梅幼岚却瞥了瞥身后道:“三姐姐都没有起来呢,你催我做什么?”
刚坐下来石头还没有捂热的梅幼舒见自己躺枪,又慢吞吞站了起来,一副乖巧模样走到梅幼盈身边。
“那咱们走吧。”梅幼舒低声道。
梅幼岚见她毫不犹豫的态度好似故意与她作对一般,便狠狠剜了她一眼,令对方更是茫然。
好不容易,姐妹三个才重新启程,身影渐渐就消失在了半山腰了。
于是在那石阶下,一个手里攥紧了折扇的白面公子便更是焦急了。
“世子爷……”
老远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便匆匆从山上跑下来,来到他的面前。
“世子爷,打听到了,说是梅府的大夫人带着姑娘们要在山上斋戒祈福三日。”
薛慎文听了顿时露出喜色,“你没弄错吧?”
小厮道:“怎么会呢,奴才听得真真的,不会有假,只是世子爷打听这些做什么?”
薛慎文傻笑着,觉得自己的机会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他虽在心地惦记上了梅幼舒,却并没有变态到一直蹲守着梅府的消息。
只是这天他正好去街上应好友的约去吃酒,便瞧见梅府的车马路过。
老天也算是眷顾他了,那一道细弱的风刮起,便叫他看到了梅幼舒小姑娘雪白的小脸,似有感应一般,她的睫毛一颤便要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彼时他是期待极了这种名为缘分的重逢,然而帘子便在这个时候落下了,将那小姑娘又挡得严严实实。
他便好低丢了魂一般,一路跟了上来,这才打听出她们今日的行程。
“天助我也——”即便过程波折了一些,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公子想怎么做?”小厮问道。
“旁的人能来此地祈福,难道我便不能来么?”薛慎文笑着说道。
“可是您不是约了蔡公子吗?”小厮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同他在一起也是酒肉厮混,我头次这样喜欢一个姑娘,她本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娇,若不把持着机会,只怕错过了就更为艰难了。”
他娘待他颇为严苛,恐怕才不会允许他婚前便先纳了妾室,即便是他房里的人,也只能等正妻入门之后才能抬了身份。
可他的妻子哪里有那么好挑选的,只怕到那个时候小姑娘都不知道花落谁家了,还不如先叫她对自己生出情义来,好叫她一心一意等自己娶妻之后再将她纳回家去。
他这样想着便将折扇丢给了小厮,又埋头吭哧地往山上爬去,带着这样一份色心,倒也叫他看似坚毅地爬上了山去。
这边梅家姑娘几个爬上山后,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又进了正殿,带着一身的薄汗陪同郑氏跪下来了。
郑氏道:“方才你们爬山时候心地不诚,我唯恐被神明察觉,便许诺了叫你们跪上两个时辰,所以你们这厢跪下了,谁嘴里再敢喊一句不好的,我回去就打她的嘴,说到做到。”
她说这话时只看着梅幼岚,令对方又气又恼,最终只能别别扭扭地跪在了蒲团上,先是焚香,接着便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