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韦尚宫说最开始是从东宫传出来的。”赵仙仙认真地望着他说道,心情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整个正殿内瞬间沉寂一片,只余下西洋自鸣钟指针转动时“滴答滴答”的声响,不尴不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太子笔直地站立在赵仙仙面前,双手握拳,面上的神色晦涩难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眼来,目光幽深,意有所指道:“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替儿臣操心,后续儿臣定会好好处理的。”
赵仙仙秀眉微微蹙起,颇为不解地问道:“珒儿你这是知道什么了?”
太子眼底的怒意闪现,冷哼了一声,斩钉截铁、一字一顿说道:“是方福贵。”
东宫的总管方福贵,内廷大总管张德全唯一的徒儿,也只有他有能力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从东宫传出这样的消息来。
且前些年他还曾自作聪明地劝过太子别将心思放在沈蕊身上,只是被太子冷言回刺过,又经过张德全的提点,才收敛了一些。
立在一旁的清云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僵,眸中闪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最后都化作淡淡的怅然。
当年她也是真心想过与方福贵结成对食,彼此之间在宫里有个伴儿的。
只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这个想法,而且从一开始接近就只是为了利用她......
赵仙仙也是整个人怔住了,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
前世长子李陆登基后,方福贵作为他身边的大总管,一向都是练达老成、秉节持重的,怎么想都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来。
若真的是他,会不会前世时他也并非表面那般忠心耿耿?
良久后,太子阔步离开了露华宫,原本打算即刻回东宫亲自处置方福贵。
可忆起今日沈蕊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的绞痛不断涌现出来,便又火急火燎地出宫朝沈府去了。
待他疾步走到胜业坊沈宅前时,已经接近亥时了。
他又用了白天说过的借口,说有物什在贵府二小姐的院子里落下了。
守门房的下人都知道他是谁,又畏惧他身上威仪凛凛的气势,直接就带着他进到沈蕊所住的青芷院里了。
走到寝房外时,太子心乱如麻,又担心她因着下午的事气恼了,不愿见他,也就没让门外的丫鬟通传,犹豫片刻后,亲自轻叩了几下门。
而里头的沈蕊只穿着一身嫩黄色的短款里衣里裤,魂不守舍地倚坐在床上,捏着块小圆镜回忆着儿时的事情。
小时候她也是一直只把太子当作弟弟来看待的,每次入宫时见他总是没人理会,安静地坐在另一旁,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好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一样,就忍不住亲近亲近他。
再后来,大概是三年前,他陪着姐姐永嘉公主来她们家里玩儿时,突然拿着块西洋镜塞到她的手里,满脸严肃地说什么收了他的镜子,就必须要做他的妻子了。
也是从那时起,她再也没办法将那个一直比她矮一个头的瘦弱皇子当作弟弟来看了,甚至渐渐地,也生出了懵懵懂懂的小心思来......
尤其是他上个月被册立被储君,闺秀千金之间,莫名流传起右都督的嫡长孙女汪妍雯是准太子妃,她心头的酸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右都督是位居正一品的机要大臣,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甚至十数年都没有升迁过,她怎么敢肖想太子妃之位。
骤然听见敲门声,她也只当是外头的丫鬟有事,便无精打采地说了句“进来”。
门外的太子得到回应后,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生怕将外头秋夜的凉风带进她的寝房内,又急忙把门关牢了。
缓步绕过屏风后,太子瞧见她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慵慵懒懒地倚靠在床头,身上的短款里衣里裤袒露出她纤细笔直的小腿,以及半截雪白滑腻的藕臂,嫩黄色的衣料又显得她格外的娇憨可爱。
顷刻间他耳根子发烫,又竭力调整内息以便克制住自己身上的燥热,略为僵硬别开头去,沙哑着声音道:“蕊儿,你先披件外衫罢。”
幼年时他都是唤她为“蕊姐姐”的,稍微懂事些后,便改口为“沈二小姐”了,如今还是第一次鼓起勇气唤她为“蕊儿”。
沈蕊闻声抬眼一瞧,怎么都没料到会是他,惊得倒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拿起床头的一件长袄穿上。
随后又反应过来他唤了自己什么,面上霎时涌现一抹潮红,扭扭捏捏地问道:“都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怎么又来咱们家了?还跑到这儿来了......”
见她穿好衣衫后,太子才抬起眼来,幽幽地凝视着她:“今日下午孤误解了你的意思,是孤错了。”
沈蕊被他这般盯得脸上阵阵发烫,但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便睁着水漉漉的双眸,软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殿下误解臣女什么了?”
太子沉吟须臾后,才缓缓道:“下午时,蕊儿让孤安心迎娶汪家小姐,让孤不必再管你了......孤便以为你是心悦你表哥,准备与其成婚,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应付孤。”
沈蕊心头猛地一跳,又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嗫嚅道:“臣女有些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