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嫃离宫这日, 晴空万里, 湛蓝的碧空没有一片云彩,一行行大雁朝南边的方向划过, 不留下任何痕迹。
马车不徐不疾地离开了宫门, 来到了县主府大门前停下,陈嫃在明雅和明惠的搀扶下缓缓下来。
她站稳后抬头一看, 深深舒展了口气,这大门上方的红木制大牌匾,写着金色的“静乐县主府”。
多年来因着自己的真实身世而生出的不安与忐忑,此时通通都化解了,她陈嫃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自己的家了。
上回满月宴上, 皇帝说过赐给她宅子是在镇国大将军府附近的,没想到是真的近, 就在斜对面几步路的距离。
陈嫃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该先去大将军府问候一声先, 直接就朝着那头走去。
明惠明雅面面相觑, 知道了主子的意思后,然后急急忙忙跟上她的脚步,在大将军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明雅伸手去拉起门上的铜把手, 用力地来回敲响大门。
一个小厮只打开了个小门缝, 也不看来的人是谁, 就大喊着:“大将军吩咐了, 近几日不见客, 各位请回罢!”
前些天皇帝正式宣布了封后大典与大婚的吉日后,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的,许多人上镇国大将军府这儿来恭贺,顺便想在大将军面前露个脸,或是打探些门路,所以都被陈达拒于门外了。
他如今身上无官职也无爵位,完全不掺和朝堂之事了,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还想着要走他的门路,也不怕遭了那多疑的皇帝的忌惮?
明惠语气中带着不满,朝那小厮说道:“你看清楚咱们主子是谁!就你一个小厮还敢拦下咱们!”
“谁啊......”那小厮听了明惠这话也有些讪讪的,又把门缝拉开了些,探出头来看。
原来是大小姐啊,哎!不对,贵妃娘娘才是大小姐,从前他也是见过赵仙仙的,她那时还只是个小婢女,大小姐的乳母徐氏的女儿,那会子徐妈妈还同他们这些小厮们说过几回,日后要把赵仙仙许配给他们其中的一人......
小厮一时间想起自己曾贴过不少钱,孝敬那个该死的徐氏,就气得心里窝火,那可是他攒了许多年的老婆本。
“静乐县主,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禀告一声。”他步履如飞地往里头跑去。
过了一小会儿,管家就亲自来了,把大门打开迎着陈嫃一行人入内,带到正堂里,大将军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陈嫃跨过门槛进入正堂,就朝着陈达直直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女儿前来拜见父亲了。”
她身后的明雅和明惠也纷纷跪了下来,她们自小就在陈嫃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大宫女,鲜少有需要行跪拜之礼的时候,如今倒是跟着她跪习惯了。
陈达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又些手足无措,稳下心神后,就上前去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今日是女儿的离宫的日子,也该过来给您请个安的。”陈嫃莞尔一笑道,顿了顿,又面带犹豫之色,迟疑地说:“还有一事,是女儿想父亲帮忙的。”
“你直说罢,是有什么事?”陈达眼神有些躲闪,故作轻松道。
他其实有些难以面对陈嫃,一想到她占着自己闺女仙仙的身份活了十几年,心里颇为不得劲儿。只是到底还是知道她是无辜的,而且好歹是亡妻晋阳长公主亲自教养大的,才继续认她为养女。
陈嫃在心里暗暗组织了一下言语,才从容地开口道:“父亲,是这样的,方才我在宫门换乘马车时遇到了怀化将军贺仲钦。”
“有这回事?”陈达挑了挑眉,眼底霍地浮起了一团希望,暗想:难道她也中意那贺仲钦,特意过来求自己帮忙牵线搭桥?
“今天贺将军的言语对女儿颇为冒犯,女儿担心他会在您面前胡编乱造,所以才过来说一声。”她神色淡淡的,语调平缓,似乎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陈达闻言,顿时眉心一蹙,满脸诧色,颇有些难以启齿:“贺仲钦那小子,不是一直心悦你,为着你一直未娶吗?怎么会对你言语不敬?”
“女儿也不知。”陈嫃敛下眼眸,冷笑一声:“兴许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罢。”
她抬起头,诚挚地望着陈达,语气笃定:“希望父亲不要想着撮合我与他两人了,女儿今日一见,就深觉他并非良配。”
陈达有些踌躇,因为他确实生过撮合两人的心思,毕竟在他看来,他从前的干的混账事生生拆散了两对有情人,如今也该帮着促成好事才是。
但他现下顶着陈嫃那期盼的目光,想着自己也该多观察观察贺仲钦那小子先,才应下了她的请求。
待陈嫃走后,陈达满带着腹心事地走向书房,关上门后,去密室的一堆画卷里,取出其中一卷,动作轻柔地展开后,怔怔地站着,凝神望着手上举着的画像。
画中长相英气却不失风韵的女子,发髻简单地挽着,手执一柄百蝶图琉璃团扇,姿态端庄优雅,一身洋红色对襟广袖裙,一双凤眼比画中绘着的繁花还要夺目。
陈达望着望着,眼眶开始微微发红,声音哽咽:“长公主,咱们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