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焕肃着脸将话说出口后,御书房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皇帝用手指轻叩金丝楠木书桌的微微声响。他五官硬朗深邃,目似闪电,警惕地望着沈焕,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悦的气息,“你说罢。”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也许才是镇国大将军与晋阳长公主的女儿。”沈焕生怕皇帝不耐烦,直接开门见山直击重点,随后才慢条斯礼解释道:“微臣的母亲,上回进宫觑见过贵妃娘娘后,惊觉娘娘竟与前朝的淑懿皇后,也就是晋阳长公主的生母十分相似……”
皇帝闻言,轻挑眉毛,眸光里闪过一阵讶然,正在轻叩桌面的手指顿时僵住了,随即又回了回神,抬手示意让沈焕继续往下说。
“之后的日子里,家母一直心神不宁,前些天微臣便陪着家母,去了南边儿的山林里,寻找正在隐居中的镇国大将军。”沈焕沉吟片刻,又正色道:“家母见了大将军本尊,才将捂在心底多时的话说了出口,微臣当时听了也是瞠目结舌,惊讶万分。而大将军听了家母的一番话后,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露动摇。”
又悄悄看了眼皇帝,发现他眸光意味不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轻咳了一声后又继续道:“大将军如今也许已经回到西京了,他当时说了会派人去查明真相。”
皇帝心底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脸绷得紧紧的,指甲嵌入了厚实的掌心,怔松良久后,用已经沙哑的嗓音问:“现下可还有前朝淑懿皇后的画像?”
“回陛下的话,前朝文帝……因为对妻子淑懿孙皇后情有独钟,驾崩之际,将她生前的所有画像,统统带进了皇陵里陪葬了。”若是还有画像存世,也就不必这般大费周章了,淑懿皇后已经仙逝三十多年,如今还熟记她芳容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孙氏,其他人恐怕不好找了。
皇帝拧紧了眉头,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只要遇上与赵仙仙有关的事,他就不可能像往常一样行事果决、雷厉风行。
现在与赵仙仙和皇后陈嫃都有关联、并且尚在人世的人物,只有镇国大将军陈达和……乳母徐氏。
君臣两人默契地同时想到了,可以从徐氏下手开始查,皇帝当即就扬手唤来了个亲卫,命他带人去暗查皇后与赵贵妃两人的身世有什么可疑之处,并且直接从赵贵妃的母亲徐氏的身边查起,又特意嘱咐,千万不能惊动了赵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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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华宫内殿里,赵仙仙正兴致高涨,挨件挑选着司制局绣房新送来的春装。
她十分钟意手上的这条石榴红色四合云纹仙鹤潮升裙,当即便想要换上,又在另一旁的新衣衫里倒腾了半晌,最后选中了件淡粉色梅花纹大袖立领斜襟纱罩衫。
穿上新衣裙后,又见时辰差不多了,皇帝该过来用晚膳了,就自己扶着腰,姗姗款步走到殿前去准备迎他。说来也正巧,皇帝正气势凛然地阔步往露华宫走来。
原本薄唇还抿成一条直线,见到特意精心打扮过的赵仙仙,冒着寒风、挺着肚子站在殿外等候自己,心底顷刻间化为一片柔软,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睨着她语气宠溺地责怪道:“怎的还跑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又伸出手轻捏了一下赵仙仙白嫩柔软的小脸蛋儿,近些日子来,她的双颊愈发圆润了,他总是情难自禁地想伸手揉捏一番,指间吹弹可破的玉肤,触感竟比新鲜的豆腐还要滑嫩些。
“好冷呀陛下,快随臣妾进殿罢。”赵仙仙见他捏上了瘾,星眸微嗔,抱着他壮硕的手臂要往里走。
与她走在一起,皇帝的步子迈得极小,自从赵仙仙的肚子像吹气儿一样,一日比一日鼓起之后,皇帝每每见到她扶着腰走路,都止不住地胆战心惊。
两人一起用过晚膳后,皇帝也不像以往那般着急去批阅奏折,只从她背后松松地环着她,掌心包覆着她纤细娇嫩的柔荑,又温柔缱绻地俯首亲吻她的发顶,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原本让仙仙屈居贵妃之位,就已十分委屈她了,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会怎么想……?皇帝越深思越觉得自己心口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气来。
赵仙仙见皇帝温情脉脉地环着自己,也不做声,便以为他是又想那档子事了,顿时双颊红扑扑的,努力挣开了他的双臂,转过身来板着小脸,眸光流转地凝睇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陛下,今夜……真的不可以了。”
皇帝顿时扑哧笑出了声来,暗道仙仙的想法与朕偏差到天南地北去了,又故意低下声逗她:“朕可没有想到这事儿上,莫非是仙仙自己想了?”
赵仙仙闻言恼极了,只觉得他实在是过分,樱唇微微嘟着,哼哼了一声表达不满后,就潇洒地转身走去浴间里梳洗了。留下皇帝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心底的郁气也因此一扫而空,他的仙仙怎么能这么可爱招人疼呢?
待皇帝也沐浴更衣过后,翻身上了寝殿里的紫檀木拔步床,赵仙仙知道他上来了,故意用后背对着他,气鼓鼓地,也不同他说话。
皇帝担心她气坏了身子,软下声来哄她:“仙仙,朕知道错了,再也不说浑话逗你了,理一理朕可好?”
其实赵仙仙的气早就消了,现下听见他低声认错,反倒鼻子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