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高兴地回答道:“我封号天香,你可不要记混了——我刚刚看你练剑,你的剑法好漂亮。我很少见到女剑客,你是母后请来保护我的吗?”
“我不是剑客。”年少的云渺之脸色如冰,冷冷回答道:“我是剑者。”
天香公主迷惑问道:“有区别吗?”
“剑客,可以为金钱、为权势、为美色被你们雇佣。”云渺之神色并不凌人,却字字句句里都透出一股傲然之意:“但剑者,只为‘我愿’而拔剑。”
要是天香公主再懂一些人情世故,大概就能听出云渺之话里的软刺。很可惜,此时的天香显然还不知道什么是话里有话。
她竟然还没心没肺地笑道:“那你愿意为我拔剑吗?”
“……”
这一回,即使冷酷如同云渺之,大约都无话可说。她深深地看了天香公主一眼,目光里大概写满了“你莫不是个傻子”。
她再不理会墙头上趴着的小公主,转过身去,继续一招一式地出她的剑。
叶争流看到这里,心里只有几个感想。
第一,云渺之从头到尾没有朝她看来一眼、问过一句,像是根本看不到叶争流。
大概是因为记忆的特殊性,叶争流在天香的回忆里,乃是一个不曾存在的人。
第二,她真是没想到,天香公主小时候居然是个傻白甜。
这和婚宴上那个风情万种、饮酒千杯,乃至后来被毁容以后仍能言笑晏晏的天香,差得也太远了吧。
眼前的景物又出现了波动,叶争流便知道,这又是天香公主的回忆转场了。
……
这一次,还是那那堵女墙,天香公主仍在墙头上趴着,身上却换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裳,手边还放着一个小巧的花篮。
云渺之对她视若不见,默默练剑,天香公主喋喋不休,居然很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样子。
“所以说,我封号天香,小字玉浓,最喜欢的花是牡丹,赵粉魏紫都漂亮……我已经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连名字也不要告诉我?”
像是已经习惯了得不到云渺之的回答,天香公主撑了撑身子,捻了一片牡丹花瓣丢云渺之。
“或者你至少理理我?宫里都没有和我一个年纪的女孩子,我很无聊的。”
云渺之一剑刺出,脸上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神情,把花瓣从最薄的边缘处,细细地片做完全透光的四片。
天香公主已经开始在墙头拍巴掌了:“好看,真好看,你的剑法实在太——啊!”
两只手肘都已抬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大半个身子快要滑下墙,一个不小心,天香公主就要从墙头栽落。
正在此时,原本背对着她的云渺之耳朵不易察觉地一动。
叶争流几乎没有看清她的反应,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下一秒钟,云渺之已经站在墙头,而天香公主则被她拎在了手里。
公主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太好了,我差点以为要摔了……啊,是你救了我,谢谢谢谢,你现在是肯理我了吗?”
云渺之顺手把天香公主放在墙上,淡淡道:“我没有不理你。”
“可你……?”
“磨练剑法,要能忍。”云渺之表情里终于浮现出一丝古怪之意:“我想知道,我能忍你到什么时候。”
她转身跳下女墙,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不要说我的剑法好看,它不是为了给人看。”
目光如同寒冰一样,在天香公主姣美的脸庞上刮了一眼,云渺之冷冷道:“只有弱者,才在意好看不好看。”
毫无疑问,天香便是云渺之心里的那个弱者。
见此一幕,叶争流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把云渺之介绍向烽给的冲动。
就像是临别前,向烽那句令人吐血的“出去以后别说你是师父教的,就说你是我教的”一样,云渺之对待天香的态度,也实在是够可以。
这俩人都如此一脉相承的“直”,大概很容易就能组成一个“把天聊死互帮互助小组”。
接下来,天香公主的记忆里又闪过了许多片段。
大概傻白甜的特点之一,就是总会抓不住重点。
云渺之明明是在暗讽天香是只有好看的弱者,天香却觉得,云渺之竟然不懂什么是好看,这也太可怜了。
被误解的云渺之:“……”
叶争流稍稍体会了一下云渺之此时的心情,觉得她怕是要把忍功练到登峰造极才行。
于是,为了让云渺之知道什么是“好看”,以及“好看”为什么要被在意,天香公主隔三差五地便往云渺之这里跑。
有时候她剪下园中最美的一朵牡丹,有时候她带来御膳房最新的糕点。她拿来美如梦幻的天罗碧帛,也曾偷偷为云渺之摘下了御书房里高悬的尚方宝剑。
就这样,叶争流亲眼见证着,女墙内外的气候,从夏入冬,然后又是春日轮转,到了新一年的夏天。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时,云渺之看了看趴在墙头哆嗦的天香,默不作声地侧过脸去,示意向蒹葭殿正门的方向。
而当春夏之交,花园里的第一朵牡丹开放时,天香公主第一次没有带任何东西,就去找了云渺之。
云渺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