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就在解凤惜给叶争流讲过科普小故事后不久,他们一行人便与另一支队伍擦肩而过。
那支队伍里车马极少,队伍里的人环绕着仅有的三台马车结成一个梭型,跟队的众人皆是徒步而行,神色匆匆。
在马车侧面,铭刻着一个特殊标记,是九把一模一样的小剑共同围成了一个圆形,看起来分外惹眼。
这一批人清一色背负长剑,穿白青色弟子袍,蹬素色平头旱靴,手腕处用绑带束紧,尽显干净利落的风范。尽管每个人脸上都染上了风尘仆仆之色,却仍是无人抱怨。
见解凤惜的车驾经过,领头人也不急避让,反而先自己站定,把这一支车队从头到尾全数扫过一遍。
也不知这领头人盘算了什么,数息以后,他才往后比划了一个手势,命其余人把车子赶到路边,给解凤惜让出一条路来。
越过那只灰扑扑的车队时,解凤惜挑开车帘,将这一行人极为装相充大的做派瞧个分明。
他嗤笑一声,反把帘子打得更高了些,眉目流转,满不在乎地扫过领头人一眼。
那声嘲讽的笑意没有刻意压制,全盘落进了队伍领头人的耳朵里。对方领队的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抬起双臂,对解凤惜简单的抱了个拳。
一礼过后,两只队伍便彻底分开。
解凤惜的队伍径自越过那支寒酸的车队,他们队里是一水儿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骏美力健,短暂地擦肩而过后,便蹄声整齐地嗒嗒远去了。
叶争流一直呆在车厢一角,把解凤惜的整副做派都完完整整地看进眼底。
此次出门之前,她就知道解凤惜这个人十分有引人仇恨的天赋,却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欠扁,连遇到一队过路的,都要撩猫逗狗似地招惹一下子。
“师父,那支队伍……他们是什么人啊?”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师父,那支队伍是又和你有仇吗?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押送着几车明显是礼物的马车,显然就是要去给鹤鸣山婚礼道喜的。
这些宾客原本天南海北,各自一方,和解凤惜没准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井水河水。要是平白无故就这么嘲笑人家,那他也真是够欠的了。
听闻叶争流的问题,解凤惜目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不屑神气:“就是穷愁潦倒到死,也要把牌面举到头顶上去,不是寒剑宫来者,还能是谁?”
那领头人不过一个普通弟子,却敢先是打量马车徽记,再是计算队伍规格。最后,若不是他猜到了解凤惜本尊就在车队里面,只怕是要堵着大道,打死都不肯让行的。
别问解凤惜为何对他们这一套如此了解。
因为这么多年了,寒剑宫始终就是这个死德性。
要让解凤惜说,官道一共就这么宽,两条腿走路的让一让四条腿骑马的,那又能怎么着了?
就是他自己,虽然性子不怎么随和,但早些年独自一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做不出独自在大道中间走,不管后面来人骑马骑驴骑骡子,都得在他背后慢腾腾吃灰的事啊。
这不是缺德吗?
简单地把寒剑宫不限于占道的种种划胖事迹科普了一遍,由于对该门派的行为实在过于看不上,解凤惜毫不犹豫地就开了地图炮。
“时至今日,寒剑宫的名声倒还掷地有声。除此之外,满宫上下就算排队跳千尺悬崖呢,哪怕全都摔死了,也砸不出来地面一个坑。
“那句‘剑在我手,岂能落于人后’的祖训居然执行成这样,也真是天赋秉异。我若是寒剑老祖,今晚就该托梦给现在的掌门问问,寒剑宫众人出门在外上茅厕的时候,是不是也得逼前面的人给他们让个坑位。”
解凤惜此人,平时谑笑也好,打趣也罢,总是懒洋洋地跟上两句,显得脾性很好。
然而今日听了他这一番话,叶争流方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师父要真想刻薄人,那可真是抽冷子就猛地一刀。
默默听完了这一通关于寒剑宫的评价,叶争流在心里暗暗想道:我要是应鸾星,我也一定很恨你。他和你作对了这么些年,打嘴仗大概就从来没赢过。
不过,比起寒剑宫的做派,叶争流倒是更关心寒剑宫的身份。
因为寒剑宫可是云渺之出身的宗门,而云渺之,大概率与叶争流的婚礼任务相关。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鹤鸣山的婚礼,寒剑宫来做什么?他们是来贺喜,还是来……”
——还是来寻仇?
云渺之,毕竟也曾是寒剑宫人吧。
“不是贺喜,又能是什么呢?”
解凤惜的眉目间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倦意,他半倚着身后靠枕,凤目似阖非阖,两片薄唇里吐出的字句,倒是依旧锋利如刀。
“云渺之失踪,你以为最高兴的人是谁?”
说白了,云渺之当年下嫁鹤鸣宗,既不是为了真爱,也不是为了利益联姻,只是作为门内争斗的落败者,接受了一种“被处理”的方式而已。
如果她是个男人,结局不是被杀,就是被软禁,亦或流放到某个偏僻的门派分支,从此吃上一辈子的土。
但她既然是个女子,对云渺之的处理,就有另一种更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