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流讲道。
杀魂紧紧扒在栅栏上,喉咙里溢出不甘的嘶吼。今天正是下弦廿六,弯月如钩,配着天窗里倾斜下的碎月流光,那狼嚎声听起来竟分外凄厉。
叶争流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杀魂和慕摇光好像是有过节来着。
当初杀魂跑路未遂,似乎正是被慕摇光抓捕回来的?
那这梁子结大了啊!
他今天过来在杀魂面前耍一套孔雀开屏,难道是特地来招人恨的吗?
慕摇光不慌不忙,一折一折地展开扇子遮住了半张面孔。他望向叶争流,似真似假地幽幽一叹:“见他们把你分在这里,我便放心了。”
“慕公子?”叶争流疑惑地抬起了眉毛,觉得这话听着蹊跷,“说来,慕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慕摇光的目光宛如不经意般在叶争流的脸庞上轻轻一落,很快又转开眼神,眼睫微垂,含蓄一笑道:“听说今天分新人进斗所,我特意过来看看。”
这话听起来,好像他是因为担忧叶争流安危,这才深夜到访一般。
然而叶争流自诩和这人的交情满打满算也不到一汤匙,万万担当不起这么深厚的情谊。
所以,他绝对是另有目的,多半是在拿自己做筏子。
对与这一点,叶争流非常确定。
慕摇光要是执意想演,叶争流是没法阻止的,毕竟她就是个表演道具——不过她也不用阻止。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在演,也不管他是想演给谁看,这番做派起码保证了叶争流在斗所的地位和安全,没准还能让她获得更大的自由。
两全其美,互利互惠,所以她为何要揭穿慕摇光?
叶争流微微一笑,把手随意一摊:“那慕公子看到了,我虽然没去你的群玉楼,但在这儿过得也不差。这里样样都好,就是有点缺医少药,还要请你搭把手。”
她身上倒是藏了上好的白药,只是在这种环境下,她理应是“缺药”的。
见叶争流接着自己的戏台唱下去,慕摇光神色里也未见惊异。他伸手探向自己怀中,摸出了个油纸包来,拿在手上邀功般地轻轻一晃。
“斗所里的情况我也知道,药品自然早就准备好了。”
——这人好上道!
慕摇光将手上纸包轻轻一抛,那包东西贴着青石栅栏落下,只要叶争流一探手就能取到。
“职责不同,我不好在斗所多耽,”慕摇光叹息一声,“叶姑娘日常缺些什么,都可以吩咐狱卒。我这便走了,你切切保重。”
叶争流拿人手短,自觉应该敬业一点,遂拿出演员的热情来,十分殷勤道:“嗯嗯嗯!常来啊!”
慕摇光:“……”
他笑着把手上扇子一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他的人虽已不在,然而那股浓郁的甜香却仍未消去。馥郁的香味甚至压过了尸首的血腥气,盘旋在牢房之中,久久不散。
叶争流简直要怀疑,慕摇光是不是临走前在附近偷偷藏了一个固体清香剂。
她问杀魂:“你说这是什么香味?”
不似花香,也更不像果香,不至于香的让人腻味,但叶争流闻着也不觉得舒心。
杀魂自从慕摇光平安离去后,就闷闷地抱剑坐在稻草上,听到叶争流的问题,他头也不抬,“嗷~”了一嗓子权作回答。
叶争流:“……”
杀魂的狼嗥,真是久违了。
她还以为他只会用狼嗥做自我介绍呢。
叶争流试探着问道:“你是在说一个名词吗?”
杀魂皱着眉,受限于贫乏的词汇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这是一种花……兔子、鹿、羚羊和斑牛吃它了会乱跑,夜里不睡觉,不断顶撞其他的兔子、鹿、羚羊和斑牛……”
听着这个描述,再联系到慕摇光的职业,叶争流瞬间秒懂:“哦,春.药。”
杀魂纯洁地看着叶争流。
叶争流无辜地反看了回去。
“你盯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不是想说,他身上的香味就像那个花一样吗?”
身上居然会无时无刻都沾着这种香味,没想到慕摇光这个青楼楼长、龟公头头,做得还挺爱岗敬业啊。
“嗯。”
见叶争流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杀魂便安心地躺下睡了。
看起来,他已经完全忘了刚刚自己没能刺到慕摇光的憋屈——动物可能就是这样,同一时间里只能惦记着一件事吧。
叶争流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把那个油纸包摸了回来。
她此时还不知道,由于杀魂对于口语表达的不熟悉,她和杀魂在交流上产生了很大的偏差。
杀魂的狼嗥声确实代表着一种花卉,那种花通体雪白,茎叶纤纤,楚楚可怜,当地人都叫它“米尔栝”。
然而“米尔栝”是没有任何香味的。
倘若将它的名字意译过来,最贴合的翻译应该是“无声息的魔鬼”。
草食动物吃下了它,确实会乱跑、不睡觉,不断顶撞其他家畜——只是这顶撞是字面意义上的,用角、头颅或者后腿顶撞,而不是叶争流以为的交.配。
吃下这种花的动物们,会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