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不吉,要求丧事从简。
他浑浑噩噩的,直到小女儿也出了事,叫卑贱的山贼掳走玷污,小女儿性情刚烈,一头碰死在外,连侯府的门都没进。老夫人跟二房三房,都说她失贞不洁,又是未嫁女,连祖坟都不叫她进。而这个时候,卫昭卫晖还在与人饮酒寻欢!
卫洺像是真的经历过了一样,他一个人跪在床上又是哭又是笑怪异至极,他见到自己最终有了血性,一介书生文弱不堪,懦弱愚孝了大半辈子,终于因为妻女之死发疯了。
他在侯府的水井里下了药,趁着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一把火把长庆候府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也跟着一起死吧,还有卫昭与卫晖。
次日清晨,端水进来伺候的下人叫侯爷给吓得一跟头摔在地上,温水洒的干干净净,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可等了许久侯爷都没说话,他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发现侯爷好像、好像痴了一样,竟是眼神呆滞毫无光彩!
这下也顾不得求饶了,赶紧跑出去找夫人!
玲珑没想到让卫洺重新经历一遍对他刺激这么大,她好奇地围着卫洺转了两圈,虽然不喜欢这人,却也说不上讨厌,老实人老实了一辈子,到底还是被逼得发了疯,他以为退让礼遇就能家和万事兴,却没想到他的每一处退让每一处礼遇,都是对他妻女的催命符。可以说,老夫人与二房三房是绝对的坏人,卫洺却也算是帮凶。
身为父亲,他没有教育好儿子,没能保护好女儿;身为丈夫,他又不能给妻子遮风挡雨;好在最后他有些血性,只可惜物是人非。
卫琲很担忧地在边上转:“娘,爹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
玲珑问:“你很担心你爹?”
卫琲用力点头:“嗯!”
“为何担心他?”
卫琲一愣。
玲珑又问:“这样的人,担心他做什么呢?”
“……可是,娘……”卫琲犹犹豫豫,咬着小嘴儿,“爹他……很好很好的啊!”
玲珑闻言,看过来,像是在问哪里好。卫琲便低着头说:“爹什么都懂,看过好多书,手也巧,我小的时候他还给我跟姐姐扎过风筝呢!家里中馈叫二婶攥在手里,爹没什么钱,可每回回府,都会给我跟姐姐带一些府里没有的小玩意儿;爹从来不像二叔三叔那样对女儿凶巴巴的,爹总是很温柔,不管我跟堂姐妹们怎样不和,二婶三婶找上门来要罚我,爹虽然会给她们赔礼道歉,却从不叫我受委屈;还有哥哥们!哥哥们虽然读书不好,却也很疼我,会带我出去玩,会送我礼物,会听到堂姐妹们欺负我去找她们算账——”
她说着说着,又看着神色痴傻的爹爹,眼泪掉了下来:“虽然他们有很多不好,虽然我也想过,要是爹爹跟哥哥再厉害些好了,可是……”
“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啊!”
被养得白嫩嫩的小脸蛋儿上满是泪花,稚嫩的声音清晰又坚定。
是的,就算有龃龉,有不和,有过彼此伤害与怨恨,但家人就是这样子的,爱恨交织,不能释怀。
玲珑无法理解小姑娘的想法,或者说她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就好比卫洺,她不明白他为何窝囊了一辈子,到了最终却能连自己跟儿子的命都不要。可他既然能如此刚烈,又为何数十年隐忍退让,也许这就是人类的魅力?
她摸了摸扑进自己怀里哭泣的小姑娘的头,卫琲先前吃穿用度都算不得好,头发有些发黄,如今也算是养出来了,乌黑油亮,摸在手里顺滑的宛如绸缎。
“别哭了。”
“娘……”
玲珑叹了口气:“娘有没有跟你说过,哭起来一定要美,人活着就得有追求,你看你现在,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真的是太丑了,我都不想要你了。”
正伤心欲绝的小姑娘,顿时更加伤心了!
不过虽然伤心,她还是掏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了脸,眼圈儿红通通的跟个小兔子一样黏在玲珑身边,“娘好厉害,一定能让爹爹也变厉害的!”
玲珑奇道:“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盲目娘吹的卫琲拼命点头:“嗯嗯!”
玲珑嗤笑,“不必担心,你爹只是做了个噩梦,等他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卫洺并非无药可救,他只是没被逼到绝境,他的家人都在身边的时候,岁月静好,虽有碰撞,但他觉得礼让一些也无妨,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礼让助长了对方的野心与贪婪,付出的情感毫无意义,他也就不是那么傻了。
“那爹为什么会做噩梦啊?”
玲珑一本正经回答道:“因为他提议要你读女诫,我寻思着光你读还不够,你爹也得读本男诫才行。”
“啊?”卫琲茫然,“世上有男诫这本书吗?”
“有啊,我说有就有。”
说话间卫洺醒了,痴傻的目光总算是有了些许光辉,他先是看看玲珑,又看看卫琲,心中百般痛苦悔恨交织,使得他面色无比古怪诡异,吓得卫琲抱住玲珑的腰,躲在娘亲身后露出一颗小脑袋。
卫洺忍住想要把女儿搂进怀里的冲动,眼前的小女儿娇俏明丽,满眼天真可爱,他心中却想起那个遍体鳞伤咬着牙碰死的小女儿,失贞不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