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静得近乎诡异。
司机将秦意浓送到了鸿蒙公馆,关菡陪秦意浓上去,一进门,秦意浓便找到卫生间,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关菡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剧烈的呕吐声,伴随着强烈的咳嗽。
她在门口或站或蹲,蹲到腿都麻了,秦意浓才拉开门出来,她洗过脸和手,卸了妆,素面朝天,整个人看起来既暗淡,又苍白。
秦意浓看看地上蹲着的关菡,语气寻常地问:“饿了吗?”
正拍拍腿打算站起来的关菡:“……”
秦意浓居高临下,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饿吗?”
关菡站起来和她平视,犹豫过后,道:“……还好。”
秦意浓嗯声,说:“那我做自己吃的。”
她转身就走。
“那个……”关菡叫住她,又说,“饿。”
秦意浓牵起唇角,回了她一个极浅的温柔笑容。
关菡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秦意浓还穿着那身大红色的旗袍,赤着双足,这所房子闲置很久没人住,灯光冷幽,没什么人气儿,她穿一身红,安静无声地踩在地上走路,无端让关菡联想起孤魂野鬼。
她从玄关的鞋柜里拿了双拖鞋,送到秦意浓脚下,秦意浓微怔,从善如流穿上,拖拖沓沓的鞋板声听在耳朵里,关菡露出了笑容。
在关菡的预计里,秦意浓应该在很久以后——最起码是和唐若遥的合约结束以后,才会用到这所房子,所以她没让家政往冰箱里购置瓜果蔬菜肉类,以备主人随时到来。上层有一盒鸡蛋,两袋速冻饺子和馄饨储在冷冻层,另外,厨房的柜子里有两条挂面。
秦意浓稀松平常地趿拉着拖鞋,一手举着饺子,一手举着挂面,问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关菡:“想吃哪个?”
关菡手指点了点挂面。
秦意浓将饺子放了回去,说:“你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待会儿就好。”
关菡顺着此时的气氛回答:“好的,谢谢。”
“不客气。”秦意浓表现得像个招待客人的主人家。
关菡哪儿能真心大地在客厅看电视,她把电视机音量调到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时不时地偏头看看厨房秦意浓忙碌的背影。
厨房里突然传来瓷碗打碎的清脆声音,关菡本能地弹身站起,拿了扫把和铲斗进去。
“秦姐,我来收拾吧。”
秦意浓正徒手捡起那些碎片,关菡生怕她金贵的手被划伤了,出声建议道。
不知是不是她心里的乌鸦嘴灵验了,秦意浓一个不小心,指尖被尖锐的豁口划开一道,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关菡跑去找医药箱,忙前忙后地给她清理伤口,贴上创可贴。
不顾秦意浓的呆愣,关菡难得态度强硬地把她赶到了一边,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等秦意浓做好两碗面出来,已经是到家一个小时以后了。
关菡在江家吃过,其实不怎么饿,这会儿闻到面的香气,消化系统顿时加速运转,饥肠辘辘起来。她喘着一口大气,等秦意浓用筷子撩起第一根面条,放进勺子里,再慢条斯理地送进嘴巴后,才动了筷子。
秦意浓只动了几筷子便停了箸,碗里剩下大半面条,盯着对面的关菡,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菡胃口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眼神,她默默地放慢了速度,但秦意浓还是看着她。
抬头对上秦意浓视线的那一刻,秦意浓喊了声她的名字。
关菡立马放下了筷子,尊敬道:“您说。”
秦意浓歪了歪头,问她:“我是不是很恶心?”
关菡迷茫。
甚至怀疑自己刚刚耳朵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秦意浓兀自接下去道:“我今天碰到了纪云瑶。”
关菡一凛。
光听纪云瑶这个名字,就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纪家的大小姐,行事肆无忌惮,关菡曾经差点着了她的道。虽然对方后来表示是个玩笑,但足够她留下心理阴影,避之唯恐不及。
秦意浓平静地叙述:“她好像打起了遥遥的主意。”
关菡耐心听着。
“我们俩聊起她,我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秦意浓眼圈突然有点红了,克制着哽咽。
关菡没问她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猜也能大致猜到,她出声安慰道:“权宜之计罢了,纪小姐那样的疯子,不能用常理判断,小心为上。”
“不止是她。我这么些年……”秦意浓轻轻地笑了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对弱者施恩挟报,对强者奴颜婢膝、曲意逢迎,不恶心吗?”
把所剩无几的二两心肝藏得严严实实,对所爱之人也不敢轻易显露。
关菡抿唇,摇摇头。
夜风轻拂进窗,客厅的白纱高高地卷起,又落下。
“可我觉得恶心。”秦意浓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
关菡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
她觉得不是这样的。
弱肉强食的世界,秦意浓一脚踏了进来,不是她生吞了别人,就是别人活剥了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以前的教训还不够血淋淋吗?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