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遗憾的垂下眸,那只能加快脚步去寻别家医堂,不然被姚宣辞发觉离府,着实不好解释。
回到巷口时,阿瑶已经将布匹放好了,“姑娘怎的回来那么快?”
“那家医堂不知何时关门了。”她坐稳,心中默算了一下时辰,轻叹口气,“先回府吧,再去别家医堂便要耽搁时间了。”
外头驾马的少年听到,忙抬声道,“姑娘,刚刚第五巷就有家医堂,只是铺门设在巷口,进出难免显眼了些,可要去?”
“那不刚好顺路。”阿瑶惊喜道。
只是巷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还有不少固定的摊贩,确实扎眼了些。
她稍稍思索几许,狡黠一笑,探身从马车的匣柜里拿出白纱帷帽,“奴婢先去给您探路,没问题您再下来。”
温琼的心顿时安定下来,不一会儿,那细细柳眉忽而蹙起,她鼻尖轻耸,疑惑道,“阿瑶,你身上怎么有股苦药味?”
阿瑶茫然的啊了一声,随即抬臂仔细嗅了嗅袖口,“没有呀,我今日没碰过药。”
可温琼的确闻到了淡淡药味,完全忽略不掉。
她莫名觉得不服输,将马车仔细翻了一番,目光落在阿瑶脚边,“你脚下是不是踩了什么?”
细白的指拎起阿瑶的裙摆,阿瑶配合着抬脚,便看见自己脚底有从鞋底落下的药渣,“哎呀,这是谁家把病药渣倒在巷子路上了!”
她连忙用绢帕捡起那药渣,嫌弃的连着帕子一起丢走。
“真是晦气!”
还好是她踩到了,她家姑娘本就体弱,这刚怀上子嗣,若是踩到药渣被病灾找上来岂不是危险。
阿瑶怕自己沾到了病气又传给温琼,挪着屁.股坐远了些,可马车内就这么大,她干脆起身。
“我去外头找阿慎坐一起,别染着姑娘,等回府跨个火盆再把味道熏走就好了。”
温琼探手拉住她,“不必忌讳,这点小事无关紧要。”
让阿瑶老老实实坐回方才的位置后,她揉.捏着自己的指尖,回想曾偷摸查阅的书籍,若有所思,“许是有孕所致。”
她摸着自己秀气的鼻尖,不由得失笑,“原来犬鼻是如此灵敏。”
阿瑶深深赞同,就这点小药渣的味道都能闻到,实在敏锐。
不过……“姑娘莫要高兴太早。”
阿瑶认真道,“都说榜下捉婿,明日杏林宴,肯定有不少大臣家眷等着在新科进士中挑选满意的女婿,人多如云,您可有得受了。”
温琼闻言一怔,“我倒把这茬忘了。”
她现在没有害喜的反应,可宴上香气混杂,保不准会暴露有孕之事。
杏林宴上,她不想见的人都会在。
正想着,阿慎那少年朗音响起,“姑娘,医堂到了。”
*
温府。
一袭月白锦袍的男人独坐在院中花亭下,修长的指间旋着一支洁白盛开的栀子花,他恣意散漫侧倚着亭柱,凤眸漫不经心望着院门影壁之处。
“姑爷。”宋嬷嬷端着新切的鲜果走来,放到桌上便恭顺的立在了一旁,目光含着忧色看向院门。
姑娘离去有大半个时辰,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她只道说姑娘出府想买点东西,希望莫要出什么岔子,让姑爷起疑。
谁料,男人突然出声,“宋嬷嬷,我想同你问件事。”
宋嬷嬷连忙回神,“姑爷请讲。”
细嫩脆弱的花枝被长指一寸一寸掐住,挤出的青汁染上柔软指腹,姚宣辞漫不经意道,“若有一天你要离阿琼而去,会是因何之事?”
“老奴怎可能离开姑娘。”
宋嬷嬷听着这话便觉得荒诞好笑,但问话之人是姚宣辞,她神色郑重。
“当年老奴难民入城,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孩子也病死在襁褓里,姑娘自出生便是老奴照看着长大,除非姑娘要赶走老奴,不然老奴绝不会离开姑娘。”
姚宣辞未语,凤眸微微眯起,回忆着梦中那座大雪纷飞,分外孤寂冷清的清瑜院。
“那阿瑶姐弟呢?”
“那更不会了,姐弟俩是被夫人从流民乞丐堆里捡回来的,从五六岁就陪伴姑娘左右,将温府当做家,又怎会离姑娘而去。”
宋嬷嬷有些不明白,“姑爷问这些做甚?”
男人垂下冷淡的眸眼,“心血来潮罢了。”
蔓枝已被节节掐断,单薄脆弱的花瓣不堪撕扯折弄,被一阵清风托起后轻散散飘落,葬入花泥之中。
那簌簌大雪,快要将整座清瑜院覆盖掩埋,似是一把柔软且锋利的利剑,轻飘飘一剑,斩断他对这座院子的掌控。
忽而,阿瑶欢快的声音响起,“嬷嬷~快来帮忙!”
随即传来她的惊呼,“阿慎!那布掉了掉了,你踩着了!”
看着说两句就开始吵闹起来的姐弟俩,温琼无奈轻叹,抱着手中的糖炒栗子提裙跨进院子。
一抬头便看到那抹修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攥紧了油纸包,心道幸亏预料到了此时。
第五巷那医堂的大夫见她只是号个脉就要走,便苦口婆心解析她的身骨,眼见着要给开药方,温琼连连婉拒,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