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景市讲究“正月不娶,腊月不定”,也就是说腊月不订婚正月不结婚,所以范卫华和范卫东他们商量过后,将婚礼定在来年的农历三月十六。
提到彩礼的问题时,云靖摇头表示不需要什么四大件之类的,她看中的是范卫华这个人,不图别的,而且二婚不讲究大办,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闻言,范晴雪抬抬眉诧异地看着自己这个未来的新二嫂,她的头发剪的很短,连耳朵都没有遮住,和头发偏长一点的男人几乎没有区别,长得浓眉大眼,笑起来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洒脱味道,说起话来语速稍快,不拖泥带水。
看起来是个说话办事干脆利落的人。
也是,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在这种时代背景下也不可能会有勇气带着孩子跟前夫离婚,追求新生活。
视线从云靖身上瞥开,聚焦到安静地陪着范浅玩布娃娃的云简身上。
她的名字带一个“简”字,可是这个小女孩一点也不简单,她的眼神里时不时闪过的成熟和事故可完全不像个四岁的孩子,不知道是受家庭环境的刺激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她实在是不容小觑。
况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云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
范晴雪叹了一口气,云简的问题还是交给范卫华去处理吧,看情况她应该不排斥范卫华给她做新爸爸。
吃过午饭,范深的几个同学叫他出去玩,范浅和云简因为年龄小,在家里吃饱喝足后开始犯困,何诗曼和云靖分别把她们哄着了,并排放在一张床上睡觉。
何诗曼轻手轻脚地把卧室门关上,给家里的几个人分别泡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聊天。
“通用机械厂听说要出台新政策,说什么‘双职工,留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范卫东不爱喝茶,自己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把茶杯握在手里,有意无意地扫了范卫华一眼。
范卫华一愣,有一瞬间感觉右眼突地一跳,皱起眉头连忙追问:“大哥,你听谁说的,我们运输部倒没提过这个新政策的事。”
他和云靖过几个月结婚,两人都是正式工,如果真有“双职工,留一个”的举措,肯定会影响到他们。
云靖同样飞快地望向抛出重磅炸·弹的范卫东,咬紧牙关,心中极为不安。
“前几天我们第二车间主任打电话时无意间提起的,正好被我听到。诗曼的爸爸是车间副主任,我跟他求证过,确实是有这件事,不过,厂里的领导们还在商量阶段,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确定。”
临景市的通用机械厂近两年的经济效益持续大幅度下滑,订单量逐年锐减,加上近期国企改制的风波越来越大,所以厂领导为了保全厂子迫不得已地开始考虑通过裁员减轻压力。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挽救厂子的方法,但是,通用机械厂现在并不能主动裁撤员工,所以商量的结果大概率不尽如人意。
范晴雪双手托腮,黑眸清亮,目光时不时落在云靖身上。
面对考验,不知道云靖还能不能坚持和范卫华结婚,还是说为了保住工作和厂里的福利,选择去跟一个其他厂子的正式工结婚。
听到范卫东的话,屋里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范卫华的眉峰锁的死死的,“要真是这样,云靖你留下,我去再找个临时的工作,反正我有一把子力气,总不会让你们娘俩受苦。”
厨房在刚才做饭时为了尽快散尽油烟敞着窗户,此时风声呼啸,吹得厨房的门帘上下晃动,一阵冷气灌进云靖的胸口。
她揉揉眼,偏过头看向一直在为自己考虑的范卫华,嗓音发哑,“卫华,你比我适合当司机,还是你留下吧,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两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数秒后,范卫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拉过凳子走到云靖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等政策下了再说,没准也就他们生产车间的这么弄呢。”
云靖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没再说什么。
何诗曼把厨房的窗户关上,一脸不解,“咱们正式工可是‘铁饭碗’,没想到竟然还有下岗的一天,现在国家的政策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是啊,以前都是打倒走资派,现在还提倡起什么做买卖,黑市什么的也摆到明面上来了。”范卫东嘴唇动了两下,为了缓和气氛说起不相关的内容。
云靖听到这里,脑子灵光一闪,忽然回忆起前阵子她妈和她提过的李自强,李自强是纺织厂运输部的司机,天天借着开车跑来跑去的便利,帮街坊四邻带货赚差价,有时候还把一些剩余的东西带到黑市上卖,听说出去一趟卖货赚的钱可比一个月的工资多多了。
差价不过就是李自强嘴里所谓的“辛苦费”和“跑腿费”,可是这些在同为司机的云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她是不是也可以利用出去跑活的时候翻腾点东西卖?在机械厂落实新政策之前,把钱赚够了,到时候即使不在机械厂干了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云靖的眼神越来越亮,迫不及待地跟范卫华说起她的想法。
范卫华听完后面上依旧有些犹豫,喉结动了动,侧头望向范卫东。
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