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复礼说了一声,这才跟着邓谦文离开。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数学系两位老教授。
其中一位是个气质很出众的女教授,姓白。
白教授笑起来很是温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邓这么能聊,他老伴说他在家话都是很少的。”
衡玉抿唇轻笑。
倒是邓谦文,无奈道:“你和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等吃完午饭,衡玉要回去找季复礼。邓谦文的事情已经忙完,不打算再去数学系的办公室了,笑着和衡玉挥手,转身离开。
走回去时,衡玉向白教授打听了一下邓谦文的家庭情况。
“他和他老伴就在北平住着。其他家人赶回北平时遇到一场战事就出了事。”白教授说得很简单,话中的意思却一目了然。
等衡玉回去到办公室时,季复礼已经把手续办完了。
衡玉挥手和白教授道别时,白教授还笑眯眯补了一句,“以后你这姑娘有空,别待在家里,过来北平大学这边找老邓或者找我聊天。”
她算是知道老邓为什么喜欢和这个姑娘聊天了,感觉舒服啊。
而且小姑娘长得好看,说话温声温语的,哪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不喜欢这样的晚辈。
兄妹两一路往外走,去寻家里的车。
坐上车后座后,衡玉温声道:“我瞧着邓先生最近有些憔悴,他还在白教授他们的办公室待了一个上午,二哥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季复礼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寻人帮你打听打听情况。”
“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问。”还是她自己找人打听吧。
***
邓家。
临近年下,北平大学已经放假了,不过这些天邓谦文待在家里也没闲着,偶尔会写上几篇文章,一是阐述自己的观点,二也是趁机赚上一些稿费。
按理来说,他身为北平大学文学院院长,是绝不会缺钱的。
这年代有才华的知识分子终究还是少数人,贫寒的底层百姓占据了四万万同胞的绝大多数,北平大学开给邓谦文的工资是非常可观的。
但,他这里处境好,他背后的组织处境却不怎么好。
平常也就罢了,凭邓谦文一人也支撑不起一个组织的花销,但到了年下,总要想办法尽量筹钱,让将士们吃得比平时要好上一些。
组织那边有难处,虽然没和邓谦文还有夫子说过,但两人都不约而同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
只是还不大够。
邓谦文走神了会儿,无声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伏案写文章。
但他刚静下心多写了一行字,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厨娘应声走出去开门的动静。
“先生,有人给您寄了一封信。”厨娘在外面喊道。
等邓谦文闻声走出去,厨娘把信递给他,奇道:“也不知道是谁让周围小孩子送来的,我打听了一下相貌,那个小孩子也记不大清楚让他送信的人长什么模样了。”
邓谦文心中微动,低下头去看信封——信封上只写着“邓谦文先生启”六个字。
但那肆意洒脱、令人见之赞叹的笔势,他只在摇光那里见到过。
“没事,不用探究。”邓谦文温声说道,打发厨娘继续去忙,他自己转身回了书房,飞快将信封撕开。
信封里面的内容并不厚,邓谦文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倒出来。
一封信,一张性能更好的手.枪图纸。
邓谦文将信展开,一手好看的字迹跃然入眼。在信纸第一行,衡玉就说了她在之前那个账户上留了五千美金,若邓谦文有需要尽管自取。
【这五千美金,或是拿来研究武器,或是拿来用作它途皆可。只望于国于民有益,便不影响我与先生的再次合作——摇光】
看着信纸上的内容,邓谦文心头微颤。
原本他还想着探究摇光的身份,现在却把自己的这种念头都压了下去。
他是很好奇摇光的身份,但对于他们这些潜伏在别的党派地盘上的人来说,越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越好。
把图纸和美金拿去给夫子,让他想办法送到大后方延安时,邓谦文也是这么说的,“这些图纸,就连各地军阀都拿不出来,摇光的身份想必和外国势力有关。我们就别再好奇对方的身份了。对方能帮我们考虑到这一步,定然是个亲近我们组织、同情我们组织的人士。”
夫子点头,他也有此意。
虽然不打算再探究摇光的身份,但是凭着摇光能拿出这些图纸,还能随手拿出这么多美金,夫子已经脑补出了摇光的形象。
——风度翩翩的青年人或者中年人,明面上和外国人联系紧密,称兄道弟,暗地里却在做着一个特工的工作,努力收集这些机关图纸。
这么一想,夫子便是一阵激动。
他虽然也在北平潜伏,但论起危险程度,根本没有摇光先生那种危机四伏、四面楚歌之感!
只能说,文人很擅长脑补。
夫子在报社当编辑,也算是文人这个圈子的。
“你在想些什么?”邓谦文的话打断了夫子的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