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相处的时间非常非常长,长到吴灵惜早已经把她攥在手心里了,她背不起“我不孝顺,我要气死你”的罪名。
所以她抗争了三个月,还是妥协了,选择嫁给了方茂年。
这对沈萱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事,但是在沈琼眼里,就是她推锅、自己负担不起自己的人生、过得不好就怪别人的证明:“妈能怎么逼你?她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没有吧?说白了就是你想嫁!你自己选的,少怪别人了!”
韶音很想说,是,她就是拿刀架在了大女儿的脖子上。
那是一把无形的刀,很多人看不见它。
但它真的存在。
就像空气,没有人看得见它,但它真的存在,而且致命。
“我没有怪你。”韶音淡淡地说,“你只是没有心而已,我不会怪一个没有心的人。沈琼,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妹妹,以后也不要叫我姐。”
沈琼闻言愤怒了:“你什么意思?还说不是怪我?”
“你把电话给妈。”韶音道。
“你别找妈了,她帮不了你!”沈琼说道。如果方茂年真的那么畜生的话,吴灵惜又能做什么?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妈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别拿这种事烦她。你想怎么样,我帮你,总行了吧?”
她低着头,按着眉心,声音渐渐平复下来:“我帮你劝她,让她同意你离婚。在你离婚后,不,你随时都可以搬回来住,这样行了吧?”
她这话要是早点说,韶音还会觉得这个妹妹勉强可以。
“这是我和妈的事。”韶音冷淡地说,“跟你没有关系,你把电话给妈。”
沈琼一下子炸了,声音不自觉拔高:“沈萱!你——”
“琼琼,”这时,放东西的吴灵惜从屋里出来了,走到小女儿房间里,“是你姐打电话过来了?”
吴灵惜还是很明白大女儿的,知道她心心念念着离婚的事,不可能被挂一次电话就放弃。
沈琼憋着一股气。很想说不是,但是理智上明白,她就算拦得住这一次,却拦不住下一次。等她回公司上班,沈萱还是要打电话来。
“嗯。”她握着手机的力道松了松,表情缓和一些,“我跟姐说了几句话。”
挽住吴灵惜的手臂,出了卧室,往客厅走去。将手机点了外放,搁在茶几上,自己挽着吴灵惜坐在沙发上。
吴灵惜温柔地问:“萱萱啊,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虽然多半还是为着离婚的事,但也有可能不是,吴灵惜不想女儿没打算提结果自己却提起来,无端端闹一场不愉快。
“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爱我吗?”
吴灵惜一愣,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她呼吸急促起来,一手捂住心口,眼睛因为不可思议而睁大,颤声说道:“沈萱!你这是什么话?妈为了你,一颗心都操碎了,你感受不到吗?”
“那你能以我想要的方式爱我吗?”韶音又问。
吴灵惜顿时气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喘了几口,才愤怒又伤心地道:“你就想离婚是不是?你能不能脑筋清醒点?离婚对你有什么好?你想想,你都二十八了!还不能生!离了就是二婚!以后再找,能找什么好的……”
韶音听着,面无表情,然而眼角晕开一抹戾气。
她之所以给吴灵惜打电话,而没有直接决裂,是因为吴灵惜的确爱她。
以她的方式,尽力爱着。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是真的操了很多心,心都要操碎了的那种。
吴灵惜有自己的世界观和逻辑体系。
韶音只是不明白,很多人说为母则刚、为母则强,是说有了孩子后,母亲会变得特别刚强,不惧风雨,尽最大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但对吴灵惜来说,规则比孩子更重要。
她不敢为了孩子去打破规则、抗争规则,永远只在规则之下为孩子操心。
韶音没有跟她争辩,二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年轻美丽的女士哪怕离过婚,也不难找对象。而且人生的意义也不是结婚,生孩子。更更何况,如果不是她阻拦,沈萱可以早些离婚,说不定现在已经重新成家了。
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因为吴灵惜不认可。
这有悖于她的那一套规则和逻辑。
“你就是觉得,方茂年打我没什么,是不是?”她平静地问吴灵惜。
“你好好的,他怎么会打你?”吴灵惜立刻回答道。
韶音忍不住自嘲一笑。
太悲哀了。这个角色实在是太悲哀了,最亲的人都不能理解她、支持她、保护她。
“好。”她点点头,“我再听你一次。”
说完,挂了电话。
吴灵惜认为,听话就不会被打。
她会让她知道,这是错的。
吴灵惜认为,夫妻之间有口角是寻常。
她会让她吞回这句话。
“唉!”客厅里,看着挂断的电话,吴灵惜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头,“她啊,真是从小就笨,永远不知道好坏,总是叫人操心。偏偏又任性,不听劝,真是愁死人了。”
但是好在她还是劝服了女儿,她已经松口,不想离婚了,吴灵惜的眉头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