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有点事后借舆论声讨她意思,听完这话,立马就歇了这心思。
她小心翼翼保证道:“我不会乱说!”
燕琅微微一笑,让开一点位置,伸手道:“请吧。”
那母女俩胡乱擦了把眼泪,匆忙下楼走了。
雷云讪讪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燕琅懒得再搭理他,沐兰筠也一样。
她拉着女儿手,有些欣慰笑道:“办这个介绍宴之前,我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那件事,压根就没打算瞒着,这么一来,你难免遇到那些说三道四,我怕你听了难过,今天真见到,反倒释然了……”
沐兰筠满意道:“你很强硬,也很自信,这真很好。”
燕琅道:“总不能看人欺负到脸上了,还傻呵呵笑吧。”
“雷云,”沐兰筠点点头,又淡淡看了雷云一眼,道:“宴席结束之后,去找你奶奶,把今天发生事原原本本告诉她,我相信她会有最公允判断。”
雷云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句什么,沐兰筠却已经挽着女儿手,走下了楼梯,他有些讪讪跟着下去,重新混到了人群之中。
宴席从中午持续到晚上,燕琅作为主角,短暂歇一歇还行,长时间避开,未免有失礼节,等到深夜时分,她跟周明谦夫妇一起送别宾客,回到周家之后,已经觉得累了。
“回房间泡个澡,就去睡吧,折腾了一天,也该累了,”沐兰筠温声嘱咐女儿:“明天没什么事,别急着早起。”
燕琅笑着应了一声,上楼回了房间。
……
雷云回到家里,思虑再三,还是没敢隐瞒,到周老太太面前去,把今天事情说了。
周老太太静静听他说完,才道:“也就是说,你自认为自己在主持公道时候,其实并不了解事情来龙去脉,是这样吗?”
雷云听得脸色一红,有些羞愧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贸然出头呢?”
周老太太平静看着他,徐徐道:“如果那是两个陌生人,你很可能会被牵扯到一桩并不了解前因后果事件中去,既得罪人,又做了坏事;如果那是你认识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误会别人、强出头之后,影响到是我们家在别人心里形象?不辨是非,行事莽撞,说好听点是蠢,说难听点,就是坏。”
雷云低着头不敢作声,他母亲在边上,忍不住附和婆婆:“你那个小姑姑说没错,你行事实在是太冒失了。亏得你舅奶奶没生气,不然,两家以后还怎么见面?”
周老太太看着孙子,道:“你自己说,这件事你做得对吗?”
雷云涨红着脸,说:“奶奶,我错了。”
“有错就要改,当你没能看到一件事情原委时,记得不要贸然决断,如若不然,既给你自己招祸,也给我们家丢脸!”
周老太太语气很重训了他一句,又向儿媳妇道:“你明天再去周家走一趟,把我那条翡翠项链带上,拿去给思思吧。那颜色鲜亮,小姑娘戴着合适。”
雷太太说了声:“好。”
周老太太又向孙子道:“你做事浮躁,火候还差得远呢,别人夸你几句,是看在雷家面子上,你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不起了?从今天开始,先把总经理职位卸了,到分公司去,从基层员工开始做,但愿你脑子会变得清醒点。”
雷云神听得一急,下意识想要推辞,抬眼瞥见周老太太神情中厉色,立马给咽下去了,老老实实说了声:“是。”
……
第二天清晨,燕琅还在睡梦中时候,纪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病房里边,他艰难睁开眼,脑海中浮现出却是张六冰冷而仇恨目光。
纪城猛地打个冷战,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纪源守在一边,被他这动静惊动,喜道:“阿城,你醒了?”
纪城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不禁笑了:“大哥,叫你担心了……”
这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察觉到了一点异常——双目健全人忽然间只有一只眼睛能用,当然会觉得不自在。
“大哥!”纪城惊恐道:“我左眼怎么了?为什么被纱布遮着?!”
纪源脸上笑容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堂弟他已经失明这个噩耗才好。
他顿了一下,才温声道:“阿城,你先好好静养,以后总会好……”
“会好?吓我一跳,”纪城却会错了意,暗松口气,道:“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纪源神情中显露出几分伤悲,纪城见状,心头忽然一跳,他试探着伸手过去,摸了摸自己左眼眶,却明显感觉到里面空空如也。
纪城脸色霎时间就白了,神态仓惶,惊叫道:“我眼睛呢?!我眼睛呢?!”
他动作太过剧烈,伤口崩裂,遮住左眼白纱布沁出血来,纪源心下一慌,忙出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
纪城心里又慌又怕,察觉到眼窝里刺骨痛楚,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浓重绝望来。
他瞎了一只眼!
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丑陋独眼了!
而这样不幸,并不能阻拦他即将迎来牢狱之灾。
完了!
他一生,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