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存放东西的地方扯出毯子铺开,一起躺在了上面。
陈大胜站起,捡起一个简陋的火把,提了一个由一只羊改成的皮口袋出去了。
五月的西坦地总是多雨的,住在地下墓穴,吃喝虽不愁,然而这里不透气,又沉闷,兄弟们身上便开始一块一块的烂皮。
能有一点办法,陈大胜都想给他们多做一些事情,他提着皮口袋来到出入口,默默的趴下等待夜幕降临,眼睛就如漆黑深潭般凝视太阳宫。
历代贡济坦王都埋在太阳宫出来一里半的地方,他们修建墓室的方式比大梁人简朴,也不太占地方,基本是一代一个巨大的墓室,就紧挨着,有的关系好有血缘的王,还在两座墓室中间修建一扇门,大概的意思就是,死了之后也想走个亲戚。
而今陈大胜他们占据的地方,就是边缘老墓,两座可以串门的墓室,他们一处居住,一处用来塞挖出来的土方。
墓穴内,动物炼油泡的丝绸火把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亮度还是不错的。
这是一天难得舒服的时候,等待晚餐,等待夜幕降临。
谢五好从身后拿出一个水囊递给郭新元,郭新元笑笑接过,喝了一口水,正好看到默默凝视他的那个骷髅头。
这位从前睡在棺里,因为他们要用,就把这家伙丢出来了。
谢五好感觉身边人不动了,便顺着他的眼睛看去,接着噗哧一笑。
他喊人:“二典。”
崔二典正在搓脚丫子,闻言顺着谢五好的下巴看去,便看到那骷髅头正幽怨的顶着俩瞎窟窿看着郭新元。
他笑笑,捡起这个骷髅头,就丢到了隔壁墓穴。
九思堂下面四个执令,谢五好,和闵,陆锤,郭新元。这四位里郭新元最老,却讲究最多,除了他,谁都在棺材里睡过,
那玉棺里多好啊,是大家都抢的好地方,里面干燥极了呢。
谢五好捏捏水囊,又珍惜的放好,耳边就听郭新元说:“早就该丢过去,好歹那边那位能跟这个做个伴,不然墓穴咋连一起,对吧?五好你说,头儿今儿能带回点啥?”
谢五好摇摇头,看看郭新元,又看看陈大胜消失的方向,便满眼都是佩服。
其实他们跟老刀本是互相不服气的,从燕京到左梁关那一路,都年轻气盛,都心里住着傲慢,又都是一等一的人精儿,就起了不少小摩擦。
除了傲气,他们四个人心里还有必死之心,甚至在脑袋里想了一路壮烈死去的样子,他们不服老刀,老刀也看不上这群江湖客。
有段时间他们甚至是互相不说话的,
然而进入边关,连过五城没有人烟,只有地狱恶景,他们便不想死了。
想活着,想活一百年一千年,每一时每一刻都手刃坦人,灭他们全族十次都不解恨。
可坦河两岸天大地大,人站上去就像一根孤苦无依的野草,渺小的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越纵深向内,从前那些骄傲便被现实层层击破,学的东西基本废了,尤其是在生存这件事上,便是管四儿的能耐都高过他们百丈。
执令们是越来越丧,而老刀们超出人性只为生存服务的行为,便便一层层打破着谢五好等人的道德线。
老刀们是冷酷的,这种冷酷用语言难以描述,对于他们来说就只做一件事,不惜代价完成密令,至于密令过程遭遇到的一切会妨碍任务的人或动物,统统都得清除。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谢五好等人才明白何为老卒何为江湖客。
他们读的书,学的江湖道义,人性里的仁义在这里基本没有任何用处,只有敌我双方。
他们遇到坦人基本不会与之交谈,要么不交手隐蔽,交手便不留活口,这种活口涵盖妇孺。
谢五好曾想过,若是没看到大梁边城五座地狱,看到陈大胜这样做,他大概是要替天行道的,便是不能,也要深刻的痛斥这种没有人性的行为。
可现在他明白了,不这么做就会暴露行迹,任务失败,就会有更多的坦人纵深进入大梁,给他的国留下更多的空城……
那些城是空的,人是死的,却有声音,无息在大梁上空嘶喊,复仇,复仇,复仇……!
谢五好四人义愤填膺,可陈大胜等人却是满面的淡漠,冷的就像一把把刀具。
而他们的一切动作,也告诉谢五好等人一个残酷事实。便是手里的武艺再强,便是江湖传承第一功家的山主来了,老刀若要杀你,你便真的活不得了。
他们不懂卑鄙为何物,也不大理睬道理这两个字。更不与你讲什么人间规矩,神仙规矩他们都是不讲的。
到了此刻,执令们算明白皇爷为何要珍惜老刀了,可谢五好也确定,皇爷许都不明白老刀是个什么物种。
他们这种人就是为杀戮而存在的,而从他们的言语当中,你也能听出他们有鞘,幸亏他们还有鞘。
而那鞘非皇权律令,鞘在亲卫巷,在他们婆娘的热炕头。
他们也不多说,只是偶尔吹嘘几句,吹自己媳妇识字会算账,甭看小手那般娇嫩,生气使手一拧便是一块黑紫,半个月都好不了。
这是就骄傲个屁啊!
在深夜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