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穗跑到车祸现场，那里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她根本挤不进去, 只能站在人群外面, 踮起脚往里面看。
在凛冽的夜色里，昏昏沉沉的灯光衬得四下愈发幽暗。叶穗隐约能看到出车祸的那辆汽车是黑色的, 什么型号看不清楚。
秋风往脸上一吹, 叶穗的眼泪没有忍住, 从眼眶中滑落。温热的泪水滚过脸颊, 秋意的冷反倒显得更加鲜明了。
沈述的车也是黑色的, 叶穗不由得惊慌起来, 满脑子都被杂乱无章的念头给占据了。
那辆被撞的车会不会是沈述的？如果沈述出事了怎么办？她还没有和沈述一起去过更好的生活，他怎么能先走？
叶穗站在人群里，无声地哭了起来。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口罩都被眼泪沾湿了。
那时, 沈述在开车, 肇事车辆就在他的前面不远处。汽车相撞的声音过大, 所以透过车窗传了进来。
电量耗尽的提醒出现, 沈述的手机正好没电。关机后, 叶穗的声音也消失在了电话那头。
沈述联系不上叶穗，他找了一个能停车的位置，立即把车停在了路旁。因为当时手机关机，叶穗听到最后关于他的声音就是撞车声。
沈述已经到了叶穗工作场地的不远处，她一定会来车祸现场查看。
他猜想, 叶穗有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沈述停好车, 就快步赶到了现场。拥挤的人群中, 一个个陌生的背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沈述四处寻找，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身上。
叶穗穿的那件大衣，沈述曾经在家中见过。他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沈述一点点往里走。
他看见她似乎在哭泣。
公共场合太过引人注目，沈述没有叫叶穗的名字，他的话在唇边一转，缓慢地吐出两个字：“老婆。”
分明四周是那么吵闹，围观的看客都在，但沈述的声线却穿过了空气，清晰地抵达了叶穗的耳畔。
尽管沈述没有叫她的名字，可是这声音太熟悉，叶穗的身子猛地僵住了，她不敢相信那是沈述的声音。
这里很乱，沈述挤开人群，走到了叶穗身后。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叶穗渐渐转身，视线上移，对上了沈述那双熟悉又干净的眼眸。
叶穗转过身的时候，泪水还在啪嗒啪嗒地掉着。她的眼眶很红，也许是太过激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述低下头看叶穗，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别担心，我没受伤。”
叶穗的哭泣慢慢停了，她喘着气，喉咙干渴到吐不出一个字。
沈述把叶穗的帽子往下一拉，将自己的围巾脱下来，给她围上围巾，遮住她的脸，不让旁人看见。
他的声音温柔得很，像是怕惊扰了月色：“我们回家好不好？”
叶穗没说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要跟着沈述回家，以后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在人群的外面站着一群围观的鬼魂。
那个因为车祸而出事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鬼，他的灵魂站在不远处，有些痴恋地看着人世间。
如果他没有喝醉酒，如果他不要酒驾，开车的时候多加小心……或许就不会遭遇车祸。
沈述把手伸了过来，拉住叶穗的手。他察觉到叶穗的手冰冷极了，眉头微微一皱，拉得更紧了点。
沈述的手灼热得像一团小小的火，温度传到叶穗的掌心，从一寸寸皮肤上蔓延开来。
夜渐渐深了，叶穗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鬼魂消失，纷杂的世界变得安静。即便是旁人的言语，也全都被瞬间触摸的温度所覆盖。
沈述拉着叶穗的手往外走，叶穗低头，一张脸躲在帽子和围巾下面。她现在才想到，万一被人认出是什么后果。
所幸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车祸的事情，没有人注意他们，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一个明星。
他们就这样拉着手，走到了人群外面。沈述的车就停在路边的拐角处。他们很自然地松开手，脸上没有什么异样。
两人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叶穗的心还绷在那里，觉得刚才的一切都令人恍惚。
叶穗急忙开口：“你开车一定要小心。”
“好。”沈述不假思索，很快答应了下来。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叶穗来说，她还心有余悸。
汽车发动，驶进了夜色中。
叶穗坐在车上，偏头看去，瞧见沈述线条分明的侧脸。他答应过她，所以现在认真地开车，不回头说话。
沈述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道路，路灯洒下淡淡的光，映亮了回家的路，也映亮了他的脸。
车窗开了一条缝，车子里没人说话，只有空气静静流淌的声音。
这时，叶穗发现因为这里太安静，她的心跳声就愈发明显了，猛烈的、狂乱的、无法止息的。
原来从她以为沈述出了车祸，到看见他平安，再和他一同离开现场，叶穗的心脏直到现在还在剧烈跳着。
以为沈述出意外的时候，她有多担心？
担心到每一根神经都在紧张，跑太快险些把脚崴了，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