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带着圆圆的眼镜, 有一头夸张的, 仿佛烟花爆炸般的卷发,她说话很随意, 语调发沉, 一点都不热切,很像新城街头的那些男人,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
她带我穿越校园,去领书本和校服, 期间我得知她从斯科蒂沃女士开办的女校毕业,因为成绩优秀, 所以获得了大学推荐。
“我父亲是牧师,母亲逝世后父亲再婚,他嫌我碍事,就把我送去了一所私立女校,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后来斯科蒂沃女士推荐我进了大学, 连学费都是她支援的, 她跟我说起过你,让我多多照顾你。”杰西卡说。
“太麻烦她了, 我回去就给她写一封感谢信。”我感慨道。
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小河, 信步走过一座弯弯的拱桥, 杰西卡忽然停下脚步, 吟诵道:“晨曦初露, 沐浴苍翠之血, 我河畔的小屋, 伴着啁啾鸟鸣入眠。”
“上帝啊……不会吧……”我看看自己脚下的桥,再看看桥下那条长满了芦苇和绿藻的小河,不敢置信地望向杰西卡。
“没错,大诗人金斯利的名篇《泊船》,就是你脚下这条臭水沟。”杰西卡咧咧嘴说,“夏天的时候,还有光着屁股在这里游泳的傻瓜呢。”
正午的阳光有些耀眼,我激动得眼眶发热,手指轻轻抚摸过拱桥的石栏,默默感叹原来两百年前金斯利就是在这里流连徘徊,然后写下了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诗篇。
杰西卡又指着远处一座通体雪白的塔楼说:“那个是费因斯爵士的塔楼,你知道我指什么吧?”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心跳动得像要冲破胸膛,呢喃道:“我不信,真的吗……我不敢相信……那是《理想世界》诞生的地方!前面有条开满各色矢车菊,引来无数白蝶的幽幽小径……”
“有花有蝶是没错啦,不过蚊子也很多。”杰西卡说。
我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激动道:“天啊,我要哭了,我该怎么办。”
杰西卡无奈地扯着我向前走:“亲爱的,冷静点,这所学校已经有800多年的历史了,随便一个地方都被名人踩烂了,如果你了解的更深入些,你会发现某个小破屋住过伟大的数学家,某个厕所曾让先哲跑断腿,某棵树曾被大诗人描写过一遍又一遍。你要是见一个地方就哭一次,那你今天可有的感动了……”
我听不清杰西卡的声音,因为我脑海中隆隆作响,一片空白,我看到河岸旁金色的草坪上有一棵巨大的松树,树杆要十几人围抱那么粗,枝杆像张牙舞爪的螃蟹一样,伸展到地面再往上生长,从远处看,它就像一只落在草地上的绿蜘蛛一样。
“说到树,你已经看到了,没错哦,那就是800年前普皇乔治一世亲手种下的树,和这所大学一样老。”
“拜托!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我恳求道。
“去看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树底很泥泞,会毁了你的鞋子,还有很多虫子,小心蜘蛛网挂满你全身。”
“我不在乎蜘蛛网,老天,我真的哭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杰西卡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还是以后慢慢逛吧,感动不在一时,我们得先了解基本的吃穿住行。”
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名人雕塑,其中最宏伟的要数大学正门前那座有三层楼高的巨大铜像,是智慧之神塞兹摩尔,他捧着书本、稻谷和玉兰树枝,神情肃穆庄严,其中书本代表求知,稻谷代表谦逊,玉兰树枝代表正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发现那串稻谷好像是几根柳条……
见我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雕像,杰西卡笑说:“这是学校上百年的传统了,你知道巴里爵士吗?”
“是伟大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不过我没想到他也是圣安慕斯人。”
“这位大数学家太狂妄了,曾当面驳斥他的教授,让教授下不来台,教授斥责他不懂谦逊,就惩罚他跪在塞兹摩尔前忏悔。可是当天夜里,巴里爵士爬上雕像,掰断了稻谷,然后插上了几根柳条。第二天,他当着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理论,还傲慢地说‘我要用柳条鞭笞无视真理,把因循守旧和盲从教典当谦虚的家伙’,而后有崇拜他的学生,每每取走稻谷,换成柳条。”杰西卡说,“我在大学的第一堂课上,我们新闻系的教授对我们讲了这个故事,他还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一要尊重真,二要尊重理。”
杰西卡带我逛遍了校园,然后领了书本和校服回来。
一进宿舍大门,我就看到了一位身材高挑,留着漆黑秀发,肌肤雪白的漂亮女士,她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样子,有一双略带忧郁,微微下垂的黑色眼睛。
“嗨!詹妮弗,来见见安妮·纳西斯,我们的小学妹。”
对方很沉稳地走过来,向我伸出手:“您好,我是詹妮弗·哈里斯,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很高兴认识您。”
她介绍自己的时候连个微笑都没有,但目光澄澈、婉约,像一幅油画一样,给人很温和的感觉。
“你小心她哦。”杰西卡在我耳边说,“她可能会成为我们国家第一位女医生,胆子大的不得了,敢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解剖尸体,她这双手摸过很多死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