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君没有想到楚弈会背着自己给洗衣裳。
她从小锦衣玉食,即便在军营呆过不短的时间,都是有银锦一应使女跟着,从来就没有操心过自己吃穿。
今日见到楚弈亲力亲为,是诧异,想要看个清楚,结果就把衣服给扯裂了。
这会两人都坐在营帐内,相对无言,她从来没有那么尴尬过,把别人对自己的一腔好意给毁了的尴尬。
营帐内很安静,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铮铮男儿声势浩荡,让赵乐君不知不觉把视线落在绷着脸的楚弈身上。
他袖口还是湿的,被刚才洗衣的井水打湿,成了深色的一片。
他亦是铮铮铁骨,当年那样的天气,宁可受冻也将自己用井水冲洗干净再来见她。可他对自己也满腔柔情……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表达出来。
“你袖子还是湿的,去换一件吧。”
赵乐君默了半天,抵不过心头淌过的暖意,出言关切。
楚弈心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暗暗舒了口气,没有回话,站起身去找了衣服依言换上。
他衣服多是黑色,绑好束带,抱着那一身换下的离开。
——他这又是去洗衣服吗?
她一愣。
楚弈这里好像不管什么主将还是副将,身边都没有小兵伺候。
那她刚才多嘴一句,是又给他找麻烦了。
赵乐君懊恼地皱眉,眼眸中犹豫一闪而过,跟了出去。
楚弈果然是再回到水井前,谢星被让看着刚才那盆衣服,鼻头迎风吹得通红。
见到义兄来了,还加了衣服,忙蹲下给帮忙。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却是探了过来,就那么泡进冰凉的水里。
“我……自己的,自己动手就好。”
谢星见到她过来,双眼都亮了,想到以前在乡下,村民常常都是两夫妻一起到溪边洗衣服。他当即站起来,嘿嘿笑着跑走了。
楚弈却是把她手里的衣服又给扯了回去:“你不会。”
高高在上的公主,恐怕连帕子都没拧过。
赵乐君被噎着了,直接再抢过来,闷声说:“不会了还不能学?!”
语气里有着不满,楚弈倒随便她了,视线在她已经在水里冻得发红的指尖看了眼,很快挪开低头搓洗自己那一堆。
赵乐君就观察着他,有样学样,可搓了几下就手臂发酸,双手也冻得发僵。
不服输的性子让她忍耐着,一点点把自己衣服上的泥点都搓干净,见他过水拧干,也跟着学。
和离的两人居然在井口边上蹲着一起洗衣服,有路过的小兵见到,转头就宣扬出去了。
没有去操练的副将闻声都偷偷跑到一边看热闹。
心想他们将军厉害了,居然让公主跟着洗衣服!
楚弈发现副将跑来偷窥,回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通通都作鸟兽散。再一回头,就见赵乐君吃力的提着衣服拧水。
她巴掌大的脸憋得通红,红唇微张,轻轻喘息着,动作笨拙,显得她有些狼狈。
他什么时候见她吃亏过,嘴角不自知往让扬了扬。
堂堂长公主,也是有不会的。
然后长臂一伸,把吸满水的衣服下摆捞过来,三两下给拧好,扯过来转身回了帐。
因为她过来,帐子里都生着炭。
楚弈把湿衣服都搭在架子上,围着炭炉一圈。
等一切做完,他刚换的衣服还是湿了,赤|裸裸告诉着赵乐君,她就是在给他添麻烦。
赵乐君自己的袖口和衣襟衣摆也湿着,索性跟洗干净的衣服做堆,围着炭炉烤干。
她一转头,就发现楚弈已经离开了,心想他真是牛脾气。可望着一片的湿衣服,她居然莫名想笑。
楚弈站在外头,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愉悦的低笑,扯了扯自己湿湿的袖子,也翘起嘴角。
傍晚前,一支斥候小队先回了城,告诉楚弈北胡人防护得十分严密,从高处也探不清北胡人兵营。
楚弈凝神想了片刻说:“等另两队的消息吧。”
有一队擅长潜伏,不知能否靠近。
在楚弈收到消息的时候,姬老太爷也派了亲兵到上郡找赵乐君。
“将军是想问公主什么回去,太子殿下从洛城送了信过来。”
说罢递上信。
赵乐君接过,凑到油灯下看。
太子在信里说洛城如今局势平稳,帝王下了旨意后,霍廷和南阳王都愿意到洛城来面圣,铁矿一事已经由太尉出面,直接让朝廷的士兵去各方先接手清点。另外就是魏冲已经回到洛城,陈后和恒王求了几回帝王,帝王也没有把她父亲给放出来。
她快速看完,心头总算轻松一些。
帝王总算是看在大局上,没有坚持发动内战。
送信的亲兵见她看完信了,和她说:“将军说如果公主已经决定,那就尽快回去。将军说已经不必要再等所谓的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外祖父的话她明白的。
他们先前认为收复北地的时机是消去帝王猜忌之后,如今不顾及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再拖延的。
楚弈这里可以先不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