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大半夜就闹了起来。
莲娘被楚弈骂跑后,羞愤哭着上吊,腿都直了,差点把楚老夫人吓得晕过去。
等到人被救起,她连气都顾不上喘,跑到儿子屋里,又是抹泪,又是威胁。
“莲娘就怎么不得你心了,你非要逼死她才算!还是你对娘有什么意见,索性我也随莲娘一块去了吧!”
楚弈坐在床上,面沉如水。
楚老夫人说了一大通,见儿子仍旧不言不语,坐在地上就拍着膝盖继续大哭。口里大喊着死去的丈夫名字,说自己跟着儿子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儿子却不听自己的云云。
耍泼耍得淋漓尽致。
“娘,你别喊爹了,爹真出来见你,你敢见吗?”
沉默的楚弈淡淡开口,哭着的楚老夫人声音一顿,瞪大了眼看向儿子。
屋里的烛火在此时突然晃动了一下,闪得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青年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当年爹是怎么死的,娘没有忘记吧……娘说儿子对你有什么不满,可能是有的。夜深了,娘还是回去,早点歇了吧。”
楚老夫人眼皮一跳,只见儿子在烛光下的面容半明半暗,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眸深如寒渊,酷似死去的丈夫。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儿子拿丈夫的死来警告自己,让她头皮发麻,措手不及。即便她先前违背儿子意思,暗中为难赵乐君,他知道后也只是冷脸不理人,从来也没有提起过丈夫一个字。
她也以为,儿子早从当年的事情走出来了。
楚老夫人一骨碌就爬起来!
她再会耍泼,也知道看人脸色,何况儿子的眼神阴沉得骇人。她可不能为了侄女,真的触怒儿子!
可兀自起来,又觉得尴尬,她咽了咽口水,勉强笑笑:“你累了一天,你先早点歇下,娘、娘先回去了。”
说罢就要开溜。
楚弈在她身后说:“娘,吴氏是你侄女,你喜欢她要怜惜她,儿子可以给你留着。但是要让她记住,别再来招惹我,事不过三。”
“好、好!”楚老夫人胡乱应承着跑走了。刚才多来势汹汹,现在就多狼狈。
在人走后,楚弈挺拔的腰杆慢慢弯曲,把脸埋进了双掌间,良久都没有动。
——事不过三。
他第一次发现吴氏耍心机,是三月前和赵乐君争吵之后。
那日他能撞见赵乐君和连云暗中往来,吴氏功不可没。
赵乐君肯定也知道了吴氏所为,所以才会在和离的时候,把人给他纳成妾。除了报复吴氏,还为了留着膈应他的。
吴氏第二次耍心机是在刚才,赵乐君也算无遗策。
吴氏果然如她期待,自以为能用美人计,恶心自己来了,连带着让他对自己的亲娘都快失去耐性。
那个小妇人,算计起来,手段比谁都狠……让他一回比一回狼狈!
楚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一点醉意也醒了,站起身走到书房,取出河西和上郡的舆图。
图拿在手里,动作却又一顿,扫向在书架上整齐摆放的整套舆图,神色有几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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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快天明了,你闭眼歇一会。有我们盯着呢。”
众人面前山道蜿蜒,魏冲带着他们潜伏在树林里,守了整夜,静等闵家运铁路过。
魏冲闻言只是朝身边的人伸手,要酒。
那个士兵没有办法,把酒壶递上,看着他喝了一口。
山林里本就阴冷,又逢天气突然降温,不能生火,一众人全靠酒来暖身子。
魏冲喝过一口,把酒又递了回去,问起斥候:“先前路过一处,似乎有人刚走过,斥候去查探,回了吗?”
从草木间的踩踏痕迹来看,来的人不少,起码和他们差不多,估计百众。
有可能是闵家的人来巡场,也有可能是别的,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调整了拦劫的方位。
只是斥候此时还没有回来,魏冲心里也不太|安定。
士兵闻言转身就到前边去问,都没有收到斥候的消息。
正是此际,那伺候匆忙归来,故意抹得辨不清的面容带着震惊,来到魏冲身边低声道:“是谢二郎带着人也埋伏在这山间。”
“谢二郎?楚弈的义弟?”
魏冲也觉得意外,丹凤眼斜斜往上一挑,表情带了些玩味。
斥候说是:“即便遮掩了口鼻,那双眼是错不了。”
两人正说着,前方隐隐传来马蹄声,众人都噤声往前看去。
昏暗的山路被火把照亮,宛如是一条火龙在前行。
闵家的人已经押铁出山了。
魏冲眼里倒映着连绵的火光,做了个手势,让众人就位。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谢二郎是来做什么的了。
前方有序的火把突然间摇晃散开,像是洪水冲入了树林,摧毁了一片。
厮杀声响起。
魏冲看着被人先下手为强的一幕,忽地乐了。
谢二郎也来劫矿的?他们被人截胡了?!
有士兵已经焦急地问前面是什么情况,魏冲一挥手:“走,帮帮谢二郎。”
谢二郎大家都认识,可是魏冲这一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