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都库什山, 高耸入云,是一条从喜马拉雅山西方而起, 向西横穿至阿拉伯海的巨大山脉,最高处达七千多米, 是世界最高的高原,在后世叫帕米而高原, 华夏先民称其为不周山,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屋脊。
这山脉之南,孕育着整个印度文明,但仿佛是上天出的玩笑,这巨大的地理屏障之中,却开着几处改变世界命运的山口。
这山脉中有一条狭长走廊, 向东, 可直入新疆盆地;向南, 可直达印度的恒河与印度河流域, 向西,就是巴比伦世界的两河流域文明。
这条印度北方的山口, 无数次成为印度文明的浩劫, 雅利安人、亚历山大、成吉思汗、都曾经从这里侵入。
严江要通过这条狭长的走廊南下印度, 前去寻找棉花与甘蔗。
他伤还未全好, 面色苍白,不时轻咳两声, 花花体贴地跟在他身边, 驮运着百斤种子, 轻盈地与他一起翻山越岭——除了负重不行,猫科在山地能把蹄类动物甩出一座喜马拉雅山的距离。
严江拿出地图,凝视着路径,有些困扰地皱眉。
离开山口后,他要进入犍陀罗盆地,顺着恒河去印度南方的都城华氏城,距离之远,需要走上足足近两千公里。
更关键的是,先前他相助狄奥多图斯,伤了阿尔沙克,蝴蝶效应之下,狄奥多图斯空出手来,转头就煽动了山口这边的印度行省叛乱,听说阿育王已经派人前来镇压,这路怕是不好走了。
伤王一时爽,蝴蝶火葬场。
好在这里被希腊统治了一百年,会说希腊语的人很多,足够他学习日常古印度语。
他一路装成大夏客商,贩卖一些止血草药,避开战场区域。
但是还是没忍住,因为他听说不远处的城市是佛祖的涅槃之地,有阿育王亲自建立的舍利塔,和大量绘画佛像——就是比较麻烦,阿育王太子具那罗正在讨伐那里。
我只是悄悄地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好在因为阿育王信奉佛教的原因,印度教的种性制度没那么严,所以他一路来到佛祖涅槃之地,但按理来说应该非常热闹的佛教圣地不知为何甚是冷清,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严江看着冷清的道路,藏在树下,正觉得不对,耳边风声一起,一名矫健武士猛然从树上落下,被潜行中的花花一扑而倒。
“敌袭!”那名武士大喊道。
……
阿育王太子俱那罗从半圆形的舍利塔中走出时,严江已经准备和老虎一起,把周围十来名卫士收拾干净。
好在这位太子及时叫停了这些侍卫。
严江也一眼看到了他。
也仿佛看到了繁花。
二十来岁的青年肤色极白,俊秀绝伦,但最让人惊艳的,却是那对眼眸。那是日月星辰也不能及的璀璨,圣洁又剔透,是一种让人虔诚敬拜的温柔。
两人并未有交接,太子只是温和一笑,为侍卫的冒犯向他道歉,将自己手腕的一串佛珠赠他,做为赔礼。
佛珠入手温润,刻着细小精美的铭文,非常有民族风情,严江立刻接受了,然后与他分道扬镳,自去祭拜佛祖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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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江本以为再次见到俱那罗时,应该是在华氏城,到时他会用佛法做幌子,请他帮忙收集种子,但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他在佛祖故地游走了数日,发现这里居然产出绿豆,于是花了些时间收集到了绿豆种子,非常愉悦地继续上路了。
依然还是一个伤药贩子,药价合适,没事还可以接个骨,做为野外达人,反正急救的他都会。
有一位漂亮却又十分憔悴的女子,拿出自己的精致首饰,求他去救丈夫。
严江同意了,随他来到一处简陋草棚,先是看到几名侍卫,然后便又见到了俱那罗太子。
只是这次,繁花几近凋零,对方那如星辰般的眼眸,眼眶外翻,其内空空如也,竟是被人全数剜去,他伸手抚额,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这个时代,挖去眼睛,一但感染,就很危险。
严江没有问什么原因,他为王子上了伤药,思考半晌,还是拿了一针已经过期半年的抗生素,给他它打了进去。
俱那罗太子熬过了生死难关,并且向他道谢。
严江看他心情并没有多悲愤,一时好奇,问道:“你突然没有双眼,为何无恨亦无怨?”
“目为一切患起,失去双目,亦是清净。”俱那罗低声道,“世人皆赞我眼,那日将一目择下,置于掌间,却见腥臭难看,若为此眼,可以平了一人怨恨,没有了,又有什么关系?”
严江对此不以为然:“虽然不知是谁害你,但你平了一人怨恨,王国却失了最好的继承人,若因此而起的灾祸怨恨,你又用什么平?”
对方“看着”他的方向,那神情仿佛如梦中惊醒,单薄的身形微微颤抖,突然间昏迷过去。
严江把他报回房时,就听到太子妃和侍卫的惊呼,一群人眼带泪水,痛哭失声。
原来,俱那罗太子的美貌引发了他继母的喜爱,求而不得之下,怨恨心起,不知道如何说服了阿育王,王传来诏令,让太子自择双目,弃了王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