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一出仙人跳,人却还是要捞的。
一般衙门关了人进去, 清明些的还好说, 有些与本地势力勾结的,却是一着不慎, 便会叫人吃了牢狱之灾,严重些的,说不得便要折在里头去了。
鬼无情曾经来到过南海一域,是跟随褚沉绝一起来这儿, 处理倭祸, 对于这块儿地方的一些官场隐秘,勉强也能说一句了解。
但时过境迁,此时一路而上, 大多地方的原本在职官员都已经换了一茬, 而鬼无情这些时日来又再不出门, 一时之间, 许多情况也便摸不清,拿不准。
为防万一,还是先去将人捞出来, 快刀斩乱麻地把这事儿结了才好。否则商船即将离岸,鬼无情是没法子跟着这些人留下来的——但他也不能将这么大一群人丢在这儿。
一来这些人到底见识太少, 遇到许多事儿, 都拿不出有效的法子。这儿的官若是清明些, 他们估计还能安安全全地待着等他回来。但若是这边的官员是个与地头蛇勾结着盈利的, 那这些人可就得好好吃个大亏。二来他此刻还需要人手来用, 外边的人,到底是没有这些人来得可信,为了日后长久打算,这一趟还是非走不可的。
当机立断,鬼无情便直接去寻了崔家管事,两人见了面,粗略一合计,便各带了几人,一路匆匆,直接往当地的衙门去了。
他们一行人行色急急,插.在.人群里,显得颇为显眼,偶有好奇的姑娘回过脸来,细细打量他们的打扮,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
衙门的大门处,已经挤挤攘攘地拥簇了许多人,都在伸长脖子看着里头的景象,互相压低声音讨论,鬼无情耳力过人,明明白白地听他们互相传话。
“今儿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些人呢?”
便有听了一耳朵的人急急回应,说:“听闻是这两边的人抢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哎呦喂,可怜见的………”
那人话没说完,便有人道:“什么?!竟是有人来我们这儿抢人,这不是拍花子吗,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有人听到了前面那几句,但这会儿又热闹可看,也不花心思解释,只一味符合,这话便在人群里头转来转去,百姓由着小渔村里的倒霉蛋们的口音儿给他们定了罪,说这是一群拍花子,连卖身葬父,走投无路的柔弱姑娘竟然都欺负,实在是罪大恶极,叫人不耻。
鬼无情被这一声声的话刺得皱眉,但这会儿倒也未曾出声。他偏过脸来,与崔家管事对视一眼,崔家管事便低声道:“李郎莫急,你既然上了我们崔家的商船,这事儿自然也就是我们崔家的事情。我崔家虽算不得有多少势力,但如今此事,本便不是咋们这边的毛病。我这会儿便去寻这儿的熟人,你带着的这些人,定能安安生生的出来的。”
鬼无情道:“实在是劳烦管事了。”
崔家管事连连摆手,他也不多说废话,只带着人,又泥鳅似地钻进去,不见了。
少年人急得发慌,他们隔着人群,里边的情形看也看不着,只能借着前边人的声音猜测一二,鬼无情本想要暗中去看看情况,但转念一想,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会儿暗中搜寻的暗卫,都不知潜藏何处,他若是露出什么马脚,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前功尽弃。这些人固然重要,但是有崔家管事在,要解决这事儿,要么便是出些金银,要么便是搭上人情,既然有其他的法子,又何必要他自己动手?
鬼无情定下念来,便干脆潜心等待,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听到前边的人发出长长的唉叹声来,人群被拿着棍棒的官差抵着驱散疏通,松散开来,互相推搡着往外行走。
鬼无情心知这便该是与崔家管事有关系了,他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一边护好了那急切焦灼的小少年,一边假意踉跄了几下做做样子。
不过小半时候,人群便已经疏散开来。崔家管事跟在几个官差后边,挂着笑脸,和鬼无情接了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便跟着官差进了衙门,大门“轰”地一关,便是要暗着处理了。
鬼无情携着少年一齐进去,被关在了深深墙院里。
尚带着三分寒意的风席卷而来,吹得吐露青叶的树梢发出簌簌声响。
就在风来的那一瞬,鬼无情心底忽地一紧,他莫名从心底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来,这股强烈的预感,几乎要将他与周边的情形割裂开来,形成一片扭曲的割裂空间。
鬼无情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预感。
在生死之间走过的次数多了,人本身便会生出莫名的危机感触来。鬼无情经历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他有系统保护,永远都能走在生死交接的灰色地带之上。但这种机制保护,并没有夺走他在一次一次的血色里,磨砺出来的灵敏嗅觉。
鬼无情停住了脚步。
少年本还在急急往前走,好几步才反应了过来,他满脸疑惑焦灼地回头看,催促道:“李叔?”
崔家管事比他就要会做人得多了,他脸上挂着笑,道:“李郎莫要忧心,有我在,定然不会叫您的人少一个出来。”
——不是他们。
鬼无情只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判断,他后退一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