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魔纹的影响, 重光不似往日那般可以沉得住气,大略扫视两圈都没能发现林翾的身影, 整个人顿时就变得暴躁起来。
他早就意识到虞鸾的行为请求反常,很有可能有些问题, 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虞鸾那样虚弱, 于他而言本就不堪一击。
按理来说,虞鸾也的确没能破除得了他的禁制。
可是林翾就这样消失了, 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房间之中,明明禁制没有裂痕, 门锁也没被撬动, 林翾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猝不及防,叫他无法抓得住。
站在原地, 重光整个人都是混沌的,目光没有焦点, 却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眼底酝酿, 心底的凶兽不再受到拘束控制。
他走出门去, 转瞬便来到了昏迷的虞鸾面前, 抬手毫不客气地揪起对方, 对着那张明艳的面孔,半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态度, 径直捏紧了对方的脖颈。
林翾不见了, 与这女人脱不开干系。
所以他一定要杀掉这个女人。
这种想法自心头萌生, 一发而不可收拾,并且毫不内敛地展现出来,叫远处观望着的鸾族后人都能清晰地觉察到他的杀意。
倘若说方才虞鸾所掀起的大火是暴烈的,破坏力惊人,那么重光的力量便是悄无声息的,就如同他本人一般,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处在了一个狂乱的边缘。
可就连死亡迫近也无法唤醒一个真正毫无知觉的人。虞鸾紧闭双目,始终不曾有半点苏醒的征兆,哪怕她在重光的压力之下下一秒就即将死去。
鸾族后人自然是不能看着虞鸾如此死去,尽管这一次虞鸾确实做出了令他们无法为之辩解的事情,可也不应当死得如此迅速。
可是强悍如重光,根本不给他们打扰的机会,哪怕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无法近得了重光的身。
他们只能挣扎着,眼睁睁看着虞鸾的生命在迅速流逝,而重光面上毫无波动,周身的气势暴戾,动作不多,却干脆果决。
他整个人像是已经完全被情绪操控,失去了心头挚爱,不叫罪魁祸首付出性命便誓不罢休。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并不明显,也只有重光一人能够听得见,却叫他整个人猛然惊住,顿住了一切动作。
一瞬间有如希望重新燃起,他直起了身体,盯了虞鸾一眼,最终缓缓松开了手,归还对方些许呼吸的余地。
那铃铛声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当初他亲手系在林翾的腕上,用来保证林翾遭遇反噬时他能够第一时间觉察。
铃铛认主,只要还能发出响动,就意味着林翾还活着。
是这个认知将他从理智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叫他堪堪停住了手。
留虞鸾一命,或许还有用。今日之事绝不能简单轻易地罢休,不问出缘由与幕后主使,虞鸾就必须活着。
倘若从对方口中问不出东西,他不介意动用一次搜魂,用这种很容易彻底从魂体上废掉对方的方式来寻求答案。
一旁的鸾族后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重光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恢复了理智,纷纷松下一口气。
无论怎样,只要虞鸾还活着,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好消息。
极意谷境地之内,迷雾禁地中,一条巨蛇盘旋在一片难得平坦的空地上,泛着金光的乌色鳞甲与冰凉的雾气相触,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它巨大的身躯如同一道屏障,叫其他蛇类根本不敢靠近,远远地躲避开来。
而在它所守护着的范围之内,两道人影处在正中央,与它庞大的身躯相比,显得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其中一人盘膝而坐,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绾起,偶有散落几缕在脸侧,也并不碍事。
一眼看上去,无论是谁都会茫然于他的性别,他的容貌无疑是美的,难辨雌雄,气质也是柔和中掺杂着强硬。
他开口,就连声线也游荡在中部,不低沉也不刺耳,是一种恰好叫人感到舒服的中性声音。
“……人类的感情总是这样复杂。”
他仿佛自言自语了一句,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从身边躺在地上的男人腕间挪开,只拨弄了一下那里缠绕着的铃铛,就没再继续触碰。
倘若他没有把林翾救出来,他不能确信重光会不会及时赶到,那叫虞鸾的小姑娘的火焰十分邪性,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无视防御禁制,使房子变得灼热而不适合人存活。
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从那里将林翾带走。
“那个修魔者很快就会循着铃铛的指引赶过来,我们时间不多……”,一边说着,他叫了一声巨蛇的名字,语气较之方才冷厉了些许,“苍,给我一片你现在的鳞片。”
尽管对方态度并不客气,可巨蛇却殷勤得过分,谄媚二字几乎能明明白白地书写在脸上,不曾犹豫便直接将身躯凑了过去。
无论修炼到何种境地,硬生生剥鳞的痛楚都不会减少半分,甚至还会更加强烈。
一道精准的火系玄力猛然袭上巨蛇的身躯,叫它几乎反射性地想要挣扎反击,可终归却将全部的力量都用于压制自己,连躲藏闪避都不允许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