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接过这本奏折,笑道:“你看怎么办?”
“儿子以为应当驳了。”胤礽非常不客气:“既然此事应该天子独断,那么二郡王此举堪称逼迫君父,应当处分!”
这就太强硬了,康熙对于胤礽能够对宗室大旗主有所警惕,感到很欣慰,但是儿子手段太简单粗暴,这就不行了。
他耐心告诉胤礽:“当年僖郡王、勤郡王都是因为岳乐功高,所以恩封其子。如今岳乐尸骨未寒,朕若因为这两个郡王上奏就处分他们,必然物议沸腾,为人君者,也要顾忌物议。”
太子觉得汗阿玛太委屈了,居然处置两个恩封郡王都不行,要是自己一定让他们好看!
康熙看着若有所思儿子,满意默默自己刚蓄短须,这样言传身教,太子施政思路必然和自己这个皇父一样。后继有人,自己也能安心了。
譬如方才,用此事告诉太子,岳乐军功毕竟是实打实,之前命他远赴苏尼特,六十多岁人毫无推脱就去了。虽然康熙厌恶安王府势大,但人家做了初一,康熙也得做好十五。
如果因为岳乐之子上书为父亲请谥,询问袭爵之事,就给予处分。那康熙成什么人了!过河拆桥?皇帝可以手腕强硬,却不能让臣子觉得,这个皇帝经常性过河拆桥,实在不是效力好对象。
在这方面,前朝那位庄烈帝,就是个大大反面例子,绝对不能学。
胤禔过来时候,胤礽刚刚放下奏折,然后听胤禔回报:“汗阿玛,洪若翰给九弟吃了药,又给他手指刺血。下午时候,九弟就醒了过来,这会已经有精神和五弟闹了。”
“是嘛!”康熙在地上转了两圈:“你觉得,是刺血功效,还是吃药功效?”
“儿子觉得,大概是吃药功效。”胤禔犹豫道:“刺血这个,听洪若翰说,他们法兰西给国王治病,是直接用刀子把手腕割开放血。儿子觉得,就他给九弟针刺……要不您问问太医?”
胤礽在旁也道:“儿子觉得大哥说得对,如果针刺有效,怎么太医院不给九弟针刺呢。”胤禔冲他笑了一下,胤礽板着脸做严肃状,最后没忍住也笑了一下。
儿子们小动作被康熙看了个正着,他满心熨帖并不说穿,最后只是道:“那让洪若翰也给皇贵妃用些药?”
这下两个少年谁也不肯开口,最后康熙拍板:“再看看罢。天晚了,朕也不留你们。胤禔许久没去过毓庆宫了吧?今儿你们哥俩一起吃个饭嘛。”
“汗阿玛都说了,走罢,去我那。”胤礽同胤禔一起离开了乾清宫,他今日倒是很乐意遵从父皇意思,和他大哥约个饭。
“走呗。”胤礽敢说,他就敢去。
毓庆宫两次修建—地震那会重修过一次,如今虽然还是长方体,但内里布置已经延续好些年了。胤禔被让到了书房,一进门,大阿哥就觉着,这地方简直是藏宝库。
仇英画、董其昌字,还有前朝粉彩、元朝青花,甚至宋代汝窑笔洗也在这里。
“大哥瞧上什么了?送你。”胤礽今儿好像心情特别好。
胤禔摆手:“我对这个都一般,这要是让老三看见,他一准流口水。”字啊、画啊,文房四宝啊,这是三阿哥胤祉最爱。
“哥。”胤礽吩咐人预备点心,然后笑着喊道,“大哥。”
“……”胤禔沉默半晌,最后说道:“太子,你别这样,我有点不适应。”
天地良心,这小子都多少年不这样了,整日要做个板正规矩太子爷,恨不能将“要尊贵”三个字刻在脸上。
太子笑还挺可爱—虽然比起自己还差了一点,自恋大阿哥如此想到。
胤礽刷花枪似左扯右扯,最后吃了点心才道:“最近我和宗室打了交道,才知道那帮人太难缠了,大哥听说没有,安王薨了那天,二伯和五叔好像还怄气了。”
这是索额图说,说裕王和恭王自打那天之后,好些天都没个联络。康熙亲奠安王府那日,裕王和恭王还别别扭扭。
此事给胤礽提了个醒,比如裕王伯父,那就向着汗阿玛,宗室里总得有人带头向着皇上。如今小兄弟们还不被太子看在眼里,他想找个兄弟说说宗室事情,必然要找胤禔。
“我没听说这事,不过我明白太子意思。”胤禔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若是宗室无礼,太子放心,我帮你收拾他们。”
其实这也是康熙想法,如今皇帝构想又变了,将来太子继位,大阿哥作为长兄,不止可以做一个戡乱定国将军,他以后也是宗室里长辈,正好帮着胤礽压住宗室这帮刺头。
高皇帝去世时候六十七岁,太宗去世时候五十一岁,先皇更别提了,二十四岁英年早逝。这三代人寿命波动着实让人担忧,康熙如今三十六岁,已经超过父亲寿命了。
可焉知他能不能超过祖父和曾祖寿命……夜深人静时候,康熙不是不担忧,他得防着自己万一得了什么病,突然崩了,给太子留下个难以收拾局面。
朝臣各有心思,宗王大旗主还有力气胡闹,近枝宗室里必须得有这么个人,能向着胤礽,能帮他稳住局面。这个人,至少不能比裕亲王差,那么非胤禔莫属。
遥远尼布楚,清帝国同俄罗斯帝国使臣们正在据理力争,分别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