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深处, 道琴倚在母亲怀里,科尔坤夫人抚着女儿的肩头, 笑她还如小儿女一样。
“女儿就是出嫁了,也还是额娘的女儿呀。”道琴看着额娘没多大变化的脸,这才放心:“之前阿玛的事情……给女儿担心坏了。”
“如今见面, 知道彼此都好,不就都好了。”夫人看着女儿红润的脸, 拉着女儿温软细腻的手:“现在见你, 知道你过得好, 额娘才真的放心。”
道琴担心父母兄弟, 其实她的家人也担心她……主要是怕她被大阿哥迁怒。毕竟大阿哥还年轻,万一忍不住呵斥道琴, 或者抱怨两句, 他们也怕自家女儿受不了。
可现在一看, 女儿在大阿哥身边反而过得更好了,瞧瞧这满脸的欢快劲儿。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绝对没受气, 夫人心里念佛, 决定回去就到大觉寺给大阿哥和惠妃娘娘请两盏长明灯。
“额娘……”道琴拉长声音, “女儿有些话想问您。”
“瞧你,都出嫁了还撒娇似的。”夫人搂着女儿,然后听道琴小声在耳边问了个问题。夫人很意外, 女儿怎么想到这些了。她居然问“如果以后大阿哥对我不好了怎么办……”
“女儿总是担心, 万一很久之后, 阿哥和我不好了怎么办……女儿舍不得。”
夫人轻笑着叹息,出嫁了、长大了,开始想丈夫的事情了。她认真的看着女儿说:“你记得明相和夫人吗?小时候也见过的。如今明相和夫人也是一把年纪,不还是好好过日子呢。”
“你记住额娘的话,不管是父母兄弟,还是夫妻之间,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夫人慢慢抚着女儿的脊背:“或许年轻的时候看的是颜色,可一二十年之后,靠的就是处出来的情谊。”
“不止是女人看心意情分,男人也一样。我瞧着大阿哥将你的事情放在心里,你也要一样的将他的事放在心上,这就是心意。你阿玛也有妾侍,难道哪个在你阿玛心里越过额娘了?”
科尔坤夫人还有话没说,就算真的有旁的女人进府,那都无须忧虑:爱新觉罗还没有能扶正的侧福晋。除非男人是汗王,或者是皇帝,不过这种话是抬杠,没有参考价值。
作为皇帝指婚的嫡福晋来说,她女儿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养好身体,平安康健。到时候和大阿哥生个七郎八虎,儿女满堂。到时候其他女人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被科尔坤夫人拿来做例子的明珠正在书房里,和儿子成德一起考教孙子们的功课,结果就和容若说的一样:富尔敦才具一般,富格文章写的好,可身体不好。
“世事无两全。”明珠看着孙子们离开的背影,如此感慨道。
容若一笑,他阿玛恢复正常之后,就沉迷在家里教孙子,还有就是抓着揆叙耳提面命。给揆叙搞得面如土色,一听阿玛叫他都头晕。
“你最近忙什么呢?”明珠盯着长子:“我听揆叙和揆方说,你把吴兆骞都弄到了渌水亭,神神秘秘的。”
“……儿子请顾先生和吴先生参详点事情。”容若看着父亲,明珠从先帝那会就入仕,直到现在都三十多年了。容若顿了一下,然后就道:“阿玛,儿子有件事,想请教您。”
明珠做惊讶状:“你也有问题想问阿玛?我可得瞧瞧,太阳从哪边升起来了。”
挤兑儿子很有意思嘛……容若叹口气,问道:“阿玛,您说皇上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子呢?”
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尾,不过明珠何许人也,提问题的是他亲儿子,问题里的男人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康熙。内大臣明珠捋须一笑:“要和自己贴心贴意的儿子。”
“那怎么可能呢?”容若不明白:“就算是父子,也不可能永远贴心贴意,永远和父亲保持一致罢。”特别是儿子长大之后,会有自己的利益需求和取舍,怎么可能父子永远同心。
明珠放下捋胡子的手,盯着长子一声长叹,幽幽的说:“你说这种话,阿玛也是会伤心的。”
“……”容若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最后只好道:“阿玛,我和您说正经事呢。”
“你这孩子聪颖机敏,怎么就不转弯呢。”明珠做痛心疾首状:“你在朝当差,难道事事都和皇上一条心么?谁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啊!诸葛亮说读书要观其大略,猜皇上的心意也是如此。”
“什么是大略?”明珠掰饽饽说馅儿:“就说你阿玛我,为什么皇上不仅高举轻放,还把内大臣给了我?不就是因为索额图对我喊打喊杀,而皇上压根不想这样!”
“除鳌拜是大略、平三藩是大略,收台湾、打罗刹人,打准噶尔这都是大略。”明珠道:“但是,更重要的是,压制宗室、压制旗下大臣,这在皇上心里更是大略。”
这回容若明白了,包括康熙很多矛盾的举措和手段,就都有了解释。他突然悟了:“所以,皇上绝对不乐见皇子们和宗室、强势大臣走的特别近。皇上希望皇子们明白,他们能够依靠的、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只有皇上一人。”
“可算明白了。”明珠端起茶碗。
容若却道:“那大阿哥过去常来渌水亭……会不会让皇上觉得,他和咱们家。”
“哟,我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