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安一开始不说话,偷偷看初夏的脸色,他觉得妈妈好像都知道了。
他“嗯”了一声,紧紧抿着嘴唇,他不知道对错,但心里还是不安的。
所以大眼睛一直不住看初夏。
初夏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自己任重道远。
“继续捡吧。”
初夏没有要求岑淮安回去,既然他喜欢自力更生,这也是好事。
不过说谎话还瞒着大人偷偷往外跑,这事没那么简单过去。
她歇一口气,就起身去找帮忙找人的人,谢谢这些邻居,并告诉他们孩子找到了。
这都是人情,要还的。
初夏又回到纸厂后面的垃圾堆里,看到岑淮安小手非常快地往自己破麻袋里捡废纸,有人觉得他碍事,还会推他一下。
初夏立马走过去,一把推开那个身材矮小的女人,面上很凶:“那么多地方你不捡!一个大人欺负个小孩儿!你要不要脸!”
那人也欺软怕硬,抬头看一眼初夏,见她穿着漂亮干净的衬衫裤子,一看就是厂里的职工,脸上凶巴巴还拿着个木棍,心里就生了怯意,原本想骂人的人咽了下去,嘟囔了一句自己去一边了。
“妈妈。”
岑淮安看着她。
初夏一边用木棍扒拉着垃圾,一边弯腰剪纸,听到岑淮安的声音,没好气地说:“喊什么,快点捡!”
岑淮安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就觉得特别特别暖和,好像冬天吃的邦哥分给他的烤红薯一样,又暖又甜。
“嗯!”他大声应一声,也低头快速捡废纸。
别小看拾破烂这活,长时间弯腰也挺累的。
初夏还不如岑淮安这些小孩子的体力好,她捡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
她休息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八九岁大男孩和岑淮安说话。
那个男孩儿根本不像个小孩子,初夏觉得,他和刚穿过来时她见到的岑淮安相似,眼角眉梢都带着股狠劲,眼里是时刻准备夺食的警惕。
他应该是这堆捡破烂的小孩儿的头。
后来继续捡垃圾时,看到那些小孩都听这个八九岁小孩儿的命令,初夏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直到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这垃圾堆上,初夏才对岑淮安说:“该回家了,走。”
岑淮安的破麻袋已经拎不动了,初夏也拎不动,两人一起拖着到那个八九岁男孩儿面前。
“邦哥,这是我今天捡的。”
邦哥利落地把麻袋系上口,说:“行,还是老规矩。”
初夏看向邦哥,他脸上带着笑,但是笑也有股野性难驯的味道,在这个年代,这小孩儿未来大概率是个枭雄。
就看他走不走正道了,八九十年代,正邪之间,也只有一念之差。
而走邪的,数量很多。毕竟欲*望这头猛兽,放出了栅栏,能收回去的又有几个呢。
在金钱的诱惑下,在朋友的吹捧下,几个人又能继续保持清醒呢。
她儿子在书里就是走歪了的那个。
踏着夕阳往家里走时,初夏累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她牵着岑淮安的手问:“邦哥家里还有什么人?”
岑淮安摇头:“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跟他一起拾破烂的?”
“去年。”
那时候岑淮安饿得肚子受不了,看到邦哥吃着一个香喷喷的包子,他跟着他走了一条街。
邦哥问他吃不吃?
他没有犹豫立马夺过来他手里的包子。
然后邦哥就带着他一起拾破烂了。
捡破烂看运气,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几毛钱,能买到馒头吃。
运气不好,一分钱没有,就饿肚子。
有时候还要打架,因为捡破烂的也要和人争地盘。岑淮安以前打架狠,但跟着邦哥之后,就更狠了。
但是岑淮安并没有把这些和初夏说,初夏也没有问他。
问什么呢,都是不好的记忆,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时候岑淮安的日子多难过。
她的手很脏,岑淮安的也是一样,两人到家属院里先在一楼水房洗了手,才往自己家走。
到门口,就看到罗大哥蹲在她家门口,一脸不耐烦地抽着烟,手另一只手在墙上扣着。
看到初夏,他站起来,嘴里就是埋怨:“你去哪儿了?说着让我送东西,送到了又没人!你知不知道我等多久了?”
初夏打开门,对罗大哥没什么好脸色:“等会儿怎么了?你花我钱的时候不是挺痛快的!”
罗大哥也恼了:“你要不要总提这个事?我才花了你多少?我有自己的工资!”
“那又怎样,你闺女上学没用我的钱?你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没用我的钱?你打牌没用我的钱?都是妈给的,哪个钱没有我一份!别那么多话,赶紧搬,100块凑够了没?”
初夏不跟他客气,直接伸手要。
王玉兰还的那五百块,哪够抵原主给的,因此初夏问罗大哥要钱要的理直气壮。
罗大哥在口袋里磨磨蹭蹭掏出来一把钱,一毛钱也有,一块的也有,还有大团结。
“初夏,你……你真要啊?”
初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