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说过, 此间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是天生就不该存活于世的。”
慕千秋摇了摇头,额上的神印熠熠生辉,罡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他把最后的温柔留在人间, 最后望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阮星阑。执剑登上了天梯。
“帮帮我,快,谁来帮帮我, 快把我解开!快!”阮星阑大声咆哮。
开阳和摇光见状, 一咬牙扑过来对付那条缚仙绳。
可是完全没用, 这缚仙绳只听慕千秋的话。
“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能与师尊分离,永远都不能分离。”阮星阑低头念念有词,本就与慕千秋情意相通,此前又恩恩爱爱过, 法器都有灵性,早便认他为主。
话音未落,竟然解开了。阮星阑才一脱困,就飞身而起, 冲着慕千秋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顾身后所有人的声音。
此刻他眼中就只有慕千秋了。
他只知道鱼离开了水会死, 他离开了师尊就同鱼离开了水一般。
他快不能活了!
“师尊!不要啊,师尊!”
阮星阑什么都顾不得了, 眼睛里,脑子里,心里全是慕千秋一个人。他仓惶地挣脱缚仙绳, 不顾凤凰还被紧紧绑着,飞身往通天长阶飞去。
周身破碎的结界宛如刀刃一般,割得衣衫破碎, 满身血痕。
手里的长剑嗡地一声,带着他往前又窜上几步。
可那通天梯又高又长,耳边尽是咔擦咔擦绞肉的声响,无数修士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中,林知意的声音显得尤其尖锐— —失声唤他:“大师兄!回来!你不能去啊!”
“师尊!!!”
一把攥紧破碎的阶梯,整个人宛如风筝似的,荡在高空中,鲜血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阮星阑满目惊恐地望着左右的阶梯,只要慕千秋往前多走一步,后面的阶梯就层层化作飞灰。
“师尊!不要再往前走了!师尊!”
阮星阑大声咆哮,将执剑的手松开,长剑嗖的一下,跌落下去,莹白的剑气划开阴霾,正中凤凰的面前。
凤凰原本双膝跪地,失声哭喊,惊见此剑,先是一愣,而后猛然抬首,厉声咆哮:“阮星阑!你抓稳了!”
“师尊!”
他用两只手抓着阶梯,十根手指死死扣紧,脖颈上的青筋爆起,几乎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挽留眼前的人。
“师尊!快拉我一把!师尊!”
慕千秋回眸,额上的神印熠熠生辉,宛如活物一般涌动,清俊的面容在神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惊闻此声,脚下往阮星阑的方向一动,那承载着二人的通天长阶轰隆一声,寸寸断裂。
林知意大声道:“师尊!阮星阑不是神明转世,又非神族!他无法登上天梯!师尊一旦登上通天梯就无法回头了!师尊,你快看看脚下!”
脚下雾蒙蒙的,入目满是一层血雾,惨叫声不绝于耳,咔擦咔擦的绞肉声越发清晰起来,可想而知,在他们看不见的某个角落,无数修士相继罹难。
有的修士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在这场无情的,无法停止的杀戮中,骨肉破碎,尸首分离,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阮星阑咬牙切齿,暴怒道:“停下来,快停下了!要献祭就拿我的命去!不准动慕千秋,不准动他!谁都不准动他!快停下来,快!”
可是没有用的,越来越多的人因此而死,林知意这是用所有人的命,强行潜回上界神观。只要天梯存在,就不断有人因此祭天。
慕千秋无法回头,脚下立着的那块阶梯隐隐约约,他再不往前走,这里很快也就要飞灰甄灭。
他与阮星阑不过相距五步之遥。可却如隔万里,无法触碰。
“星阑,”慕千秋的声音发颤,蜷缩在宽袖中的手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尽量温声细语地开口,“星阑,听话,松开手,回到大家的身边去。你已经长大了,即便没有师尊在,你也有能力护住天衍剑宗,保护好师弟师妹们。”
“不!师尊!我没有长大!我还没有长大!我永远是师尊膝下的孩子,我还没长大……没长大,我连师尊都保护不好,怎么能护住其他人?”
阮星阑双手死命扣紧长阶,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他不是神明转世,身体里也没有神血,根本登不得天梯。
凌厉的罡气将他身上的衣衫震得破碎如缕,双手都血迹斑斑。
“师尊,不要,师尊,求求你了,不要走!”
慕千秋仰天长叹,双腿都逐渐透明起来。额头上的神印几乎要破骨而出,缓慢地涌出鲜血来。
滴落在天梯上,掷地有声。
“星阑,你再不离开,便要随为师一同殉道了。”
“那就殉!师尊,让我陪你殉道!我不后悔,永远都不后悔,死都不后悔!”
阮星阑大声咆哮,胸膛里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涕泗横流,完全不在乎自己现在有多么丢人现眼。
更加不顾左右的目光,不想装逼,也不想耍帅。只想跟慕千秋共进退。
哪怕是死。
“师尊!让我陪你一起!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