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贺汉渚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儿子十分想她。此前当自己告诉他,妈妈能回来为他过生日,难得他兴奋极了,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已经盼望了这么久,现在要是突然告诉他,妈妈要迟些才能回,赶不上他的生日,也不知道他将会是如何的伤心。
至于她迟归的原因,只能说,太不巧。她回乘的船停经南洋海峡附近的一个岛国,王太后染了重病,国王听说她就在这条船上,亲自等在港口求医。她下船看病,诊断疑似是感染了一种病毒,并且,这种病毒不但有很强的传染性,还有一定的潜伏期。经过询问,果然,获悉该地民间也已有了相当数量的民众罹患和王太后类似症状的病,其中就有不少早年出于种种原因而漂洋过海前去谋生的华侨,当即让船迅速离港,所有已下船的人员则先留下不能返船离开,包括她本人在内。
在她下船的时候,贺兰雪和叶贤齐恰因别的事,留在了船上,就这样,他们跟着船被迫先行上路,她则暂时滞留在了当地。
她出国的时候,丁春山和她同行,下船,亦是如此,寸步不离。贺汉渚很快收到消息,焦虑至极,担心她的安全,虽恨不得自己立刻插翅飞去,但鞭长莫及,他十分清楚,在那种地方,傅明城的关系网会比自己更直接,他当即找了傅明城,请他帮忙保护她的周全。上周他陆续得知情况进展,当地的传染病已获得有效控制,她也安然无恙,等待下一班将要停靠过来的轮船,到时搭乘上去,继续踏上返程。
今天他收到确切的最新消息,算日子,无论如何,她也没法在儿子的生日前归来了。
汽车停下,贺汉渚不待司机开门,自己便就立刻推开车门下了车,门房早也开了大门迎接,他一路疾步入内,管事和老妈子见他回了,相继来迎,笑问怎的今日回得比平常要早。他走到大厅,问儿子,被告知红莲刚带他回了房,便继续朝里去,到了儿子的房间外,还没进去,听见了红莲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你年初的裤子现在穿都短了,这套衣裳是裁缝刚几天做好刚送来的,难得和你爹一起吃晚饭,小心肝你是今晚就穿呢,还是等到你娘和姑姑他们回来那天再穿?”
“等我娘和姑姑回来穿。”儿子稚嫩的嗓音传来。
贺汉渚停步,透过半开的门望进去,见床上铺着一套小西服,红莲和丫头在一旁忙着。
“好,好……那就留着等你娘他们回来穿吧。哎呦不得了,你娘过两天回来一看,小心肝趁着她不在家,个头居然噌地一下就拔高了这么多,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哪!”
红莲让丫头把新衣裳收起,自己给他穿原来的,嘴里继续念叨着。
贺铭恩挣脱开了红莲的手。
“小心肝,来,姨婆给你穿衣――”
“姨婆我自己会穿衣裳了。娘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有――”
贺铭恩的小脸上露出了一缕忸怩之色,“姨婆,你不要再叫我小心肝了好不好?我爹叫我铭恩,我娘叫我小恩。”
“胡说!你还这么小,怎么能自己做事?你娘不对,等她回来了,姨婆要和她说!你听话,乖乖地不动!还有,小心肝多好,怎么不能叫了?”
贺铭恩小胳膊小腿挣扎了几下,可是抗议无效,最后还是像平常一样被红莲给按住,好不容易终于获得解脱,拔腿就朝床边的一堵墙跑去,跑到跟前,一只手举到头顶,小心翼翼地平移过去,和上头做了几道记号的位置比较了一下,随即扭头,笑容灿烂无比:“真的!我又长高了!我记着娘的话,都有好好吃饭――”
他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父亲,笑容顿时凝住,叫了声“爹”,随即闭上小嘴,默默地看着贺汉渚。
贺汉渚笑着走了进去,朝他招了招手:“是吗?个头好像是高了些,就是不知道有没长肉。过来,爹抱一下,掂下沉不沉。”
贺铭恩仿佛不怎么情愿,依着父亲的话,虽靠向了他,但却磨磨蹭蹭的。
“姑爷你今日怎回得这么早?”红莲有点惊喜。
“不是说好了,和铭恩一起吃晚饭吗?正好没事了,就早点回。”贺汉渚看了眼儿子,说。
“太好了。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您要是饿了,可以早点吃。”
“我不饿,随铭恩吧。”贺汉渚看着半晌还没走到自己跟前的儿子。红莲便又喜滋滋地将小少爷方才说了那么多话的事告诉了他。
“咱们家小少爷这么聪明!记性还好!那么一大串拗口的话,亏他都说得清清楚楚!我看大人都没他懂得多讲得好!”红莲起劲地夸个不停。
贺汉渚白天能和儿子见面相处的时间非常有限,而晚上,等他回家,往往儿子已经睡了。儿子给他的印象就是听话,安静。除了当初初为人父之时的手忙脚乱,从出生后,儿子几乎就没什么让他操心的地方。等后来确定儿子会说话,更是完全地放了心。有时苏雪至觉得儿子的表达欲望不及同龄小孩,颇为顾虑,他也不以为然,说顺其自然就行,还说自己小时候也不爱讲话,儿子随他而已。
平日“惜字如金”的儿子今天这样不同寻常,贺汉渚便想到刚才他说要把新衣留到他母亲回家过生日那天再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