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冲道君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怪异,像是奇怪她分明先前看着和谢荀是一伙的,怎么现在瞧着倒像是被谢荀绑来的人质。
谢荀心中暗笑,没想到这小毒物还演得挺像。
他忍住笑,冷冷道:“闭嘴,再大嚷大叫,休怪我不顾年少时的情分。”
说完,又对云冲道君说,“师祖,弟子冒犯了。”
言闭,将那压制灵力的符箓再度贴回去,云冲道君当即又失去了意识。
这样做完一场戏后,妙芜便解开缚灵索收起来。她虽未问谢荀为何要作这一场戏,心里却是明白他的——
他想给她留好退路。
哪怕有朝一日真被仙门各家发现她就是谢荀的“同伙”,谢荀也能一口咬定她是为他所迫。
从狐仙庙出来后,妙芜便给谢谨传了一道风信符,符上只有四字:一切安好。
想必谢谨收到传信,一定能猜到他们已然脱险。
妙芜想到这里,便见谢荀背起柳悦容,弯下腰,掀开竹帘出了客舱。
“走吧。”
妙芜提起两只兔子栖身的竹篮跟上去,大兔子背上云冲道君跟在最后头。
从风陵渡口下船后,二人御起风行符,不过半日,便来到蛊王谷。
蛊王谷是一座光秃秃的红岩山谷,树木稀疏,谷中毒虫蛇蚁横行。
但谢荀一踏入谷内,地上爬着的毒虫毒蛇便知趣地让开一条道路,像是对谢荀极为畏惧。
妙芜好奇道:“怎么这些蛊虫瞧着好像很怕你?”
话音刚落,忽见谷中爬出一条一丈多长的大蜈蚣,蜈蚣身上站着一名发束珊瑚珠冠,身着滚红边黑袍的男子,瞬息之间,便冲至二人面前
。
谢荀凝气为剑,持剑朝前一直,剑气外放,大蜈蚣为凛然剑气所慑,急急往后倒退,任凭主人吹奏笛催动,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段瑜扔掉手里的叶子,从蜈蚣上一跃而下,大步流星地朝二人走来。
蛊虫和毒蛇如起伏的海潮,挣扎蠕动,像是不得不听命向前,但又有所畏惧。
气得段瑜破口大骂:“没用的废物。就因为四年前他斩了你们的王蛊,你们便这般怕他?”
谢荀往前走一步,蛊虫毒蛇们就往后缩一尺。
段瑜伸手将谢荀拦住,面不改色道:“我这蛊王谷不欢迎你来,你现在就给我哪里来的回哪去,否则休怪我下狠手。”
谢荀微微一笑:“段兄还是再养只王蛊出来,再来和我说这话吧。”
段瑜气得要死,眼神一转,看到谢荀背着的伤患,当即猜到谢荀此来说不定是为了求医。
这么一想,他忽然间又不是那么气了。
四年前,段瑜在这蛊王谷里培育王蛊,不料一日地动,蛊虫受了刺激,四散外逃,伤了不少附近百姓。恰逢谢荀途径此地,当时他刚刚修成杀戮之剑,一剑斩尽谷中蛰虫,从此名震仙门。
段瑜辛苦养了那么多年的蛊虫全被谢荀屠尽,一腔心血付诸东流,偏偏又无法与谢荀计较,可将段瑜憋屈坏了。
想不到有一天谢荀居然要求到自己门上,段瑜想着,心中隐隐觉得有种隐秘的畅快。
谢荀也不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要你帮忙救个人,酬劳是一只金蝉壳。”
段瑜本来还想为难为难他,可一听金蝉壳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段瑜犹豫片刻,就伸出手来:“金蝉壳在何处?先拿来。”
谢荀道:“你先救人,我去四海银楼取给你。”
段瑜不悦地哼了声,一挥袖袍,转身朝谷里走去。
“你随我来。”
走了两步,整个人忽然僵住,慢慢回转过身,目光朝妙芜望来,迟疑地唤道:“阿……芜?”
妙芜站在谢荀旁边当了半天空气,段瑜从头到尾只顾着和谢荀说话,看都没往她那边看一眼,妙芜还以为自己是贴了障目符才叫人视而不见呢。
不得不说,这位大表哥在某些方面真是相当迟钝呐。
妙芜撩
开纱帷,展颜一笑,轻轻换了声:“段表哥。”
段瑜惊道:“你不是随同谢伯父赶赴砺剑会去了,怎么会同这魔头之子搅和在一起?”
谢荀当众掉马那日,段瑜已不在谢家,因此并不知当日实情,只听外界传扬,谢荀当日是劫持了谢家九姑娘,才得以突破重围,甩掉各家追捕。
段瑜面色大变,指着谢荀道:“你你你……你竟敢劫持阿芜?!”
妙芜才要否认,便听谢荀说:“是,我不仅劫持了她,她的小命也攥在我手里。救不救人,段兄看着办吧。”
妙芜说:“不……”
才说了一个字,谢荀便朝她看过来,不着痕迹地摇了下头。
段瑜气得面色涨红,一把将妙芜拉到自己身后,怒道:“无耻至极!”
但表妹的“命”在对方手上,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在对方手上,段瑜再气愤,也唯有将谢荀迎入谷中药庐。
待检查完柳悦容的伤势,段瑜便直言道:“他这身体本已就是风中残烛,便是没被怨气侵蚀,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就算我现在帮你把命吊回来,他也剩不下多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