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得知那把金灿灿的钥匙是四海银楼的钥匙,妙芜心里就觉得踏实了许多,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美滋滋。
没跑了,这玩意儿肯定是谢荀留给她的。
不过谢荀把银楼钥匙留给她做什么?
难道是怕逃亡路上弄丢了,请她代为保管?
但是也不对啊,既是要交给她保管,怎么也不说上一声呢?
算了,与其想那么多,比如等他回来当面再问。
妙芜捏着那钥匙,笑得像个小傻子。
她抬起头,真诚地同谢燃道谢:“谢燃师兄,你真的好见多识广啊。”
咦?
是她眼花了吗?
谢燃的视线从剑谱上移开,轻飘飘地瞥向她,嘴角似乎抽搐了下,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一言难尽。
夸他也不行?
这个谢燃师兄最近好难搞哦。
妙芜把钥匙贴身收好,站起来同谢燃告别:“谢燃师兄,这是最后一遍家规。我抄好就放这儿了。我走了啊?”
谢燃:“嗯。”
妙芜就回了翠栊轩,拿了一些鱼食,然后拿上那本重新誊画,换了一模一样封皮的《百妖谱》去了清溪院。
自从谢荀离开谢家,这清溪院就荒废了。
也就妙芜以这里的水池中还养着鲈鱼为由,隔个三两天就会过来喂喂鱼,顺便扫扫屋子里的落灰。
虽然她心里也清楚,事情已走到这步情势,谢荀断没有再回到谢家的可能。
且不说谢家能不能容得下他的问题,只怕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往日的“父亲”和“亲人”。
但是能保下这清溪院,妙芜就觉得至少能给谢荀留下一点对往日的留念。
黄昏时候清溪院旁并没有什么人。
妙芜提着东西,推开院门,闪身进去,先走到水池边喂鱼。
这水池里一共养了十条鲈鱼,被妙芜喂得比一月前胖了一圈。
妙芜一面洒鱼食,一面小声嘀咕:“等那个人回来了我再吃你们。”
几条鲈鱼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哗一下游远,再也不肯靠过来吃鱼食。
妙芜站起身,拍拍手,自言自语道:“嘿,成精了么?”
她又洒了把鱼食下去,决定不和这几条怂怂的鲈鱼计较,抱着那本《百妖谱》走向谢荀的
卧房,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跨进屋,便见书架前立着一条黑黢黢的人影。
妙芜吓了老大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定睛看了眼,觉得那身影似乎有点眼熟。
似乎是……大伯父谢涟?
谢涟转头朝她看来,像是刚刚才发现她,皱眉唤道:“阿芜?”
妙芜站在门边,望着谢涟略显萧瑟的侧影,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自那日以后,谢涟便更加消沉起来。
往日里他总用威严的表象来掩饰夺妻之耻,丧妻之痛。可谢荀身世大白于世之后,他便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再也无法掩饰强硬外表下所藏的脆弱。
知道柳明瑶和萧恨春当年往事的长老们,多年来一直对谢荀的身世多有揣测。
这种阴暗的揣测曾让谢荀不堪其辱,频繁陷入自我怀疑当中,对幼小的谢荀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但这一切对谢涟这样骄傲内敛的男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他愿意相信亡妻和萧恨春绝无苟且,可这种相信却又常常在不经意间,为外人的言语所动摇。
于是他更觉自责,一来更恨自己当年没有保护好妻子,二来是恨自己竟然有些听信了那些谣言,从而也就无法发自内心地喜欢谢荀。
可有朝一日,一大群人直接撕开那些是似而非的谣言,毫不留情地把谢荀的半妖身份摔在他面前。
都说谢荀是萧氏余孽,是萧恨春之子。
可就是这个本该与他成为仇敌的孩子,在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后,还是甘愿为了挽救他的性命而豁出生死。
妙芜正犹豫着,谢涟忽然挥了挥衣袖,隔空点燃书桌上的蜡烛。
“既来了,就进来吧。”
妙芜抱着书走到书架前,低着头喊了一声大伯父。
谢涟问:“看样子,你经常来这里。”
妙芜心想,大伯父这么问,我是该如实回答,还是该说没有没有呢。
谢涟垂首看到她怀里抱的东西,又问:“这是什么?”
妙芜把书敞开,捧给谢涟看。
“是《百妖谱》,我从前找小堂……找他借的。后来有一次被一只小蛛妖弄坏了,我只好重新誊画了一本。”
谢涟接过书翻看了几页,低声道:“你誊画得很好,不细
看的话,和原书几乎没有两样。”
妙芜抬手挠了挠脸颊,干笑一声。
她和谢涟其实并不太熟悉,谢涟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场,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护短、严厉,还有爱用戒鞭抽人。
其实,她有点怕这个暴脾气的大伯父。
谢涟把书合上,极其自然地随手插.入书架中。
“你说的那本《百妖谱》,是我当年带他一起去参加金陵大会时,在金陵买给他的。”
谢涟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