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瑜帮谢荀处理好伤口,开了药方就走了,接下来的看护就由妙芜全权负责。
头一天妙芜还让雀枝和宝翠过来搭把手,可当天谢荀就在昏迷中妖化,现出半妖本相,顶着两只狐狸耳朵怎么都收不回去。
可把妙芜吓了一跳,当场就赶紧把雀枝和宝翠支走。接下来几天的看护全是亲力亲为。
而且妙芜发现了个秘密。
这谢荀是但逢受伤,就势必要发烧一回,烧得神志不清,意识全无。但只要烧一退,不管受了什么伤,都好得非常快,才三两天,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
这不知道是不是天狐一族独有的种族天赋。
其间三娘子等人都轮番过来看过谢荀,妙芜唯恐谢荀的狐狸耳朵暴露,找了各种借口,好不容易才避过众人的眼睛。
这天煎好药,妙芜照例亲自端到房内,放到床边的小杌子上,先是费劲地把谢荀整个上半身抬起来,往他怀里塞了个圆滚滚的抱枕——这抱枕还是从她自己房里拿过来的,谢荀这里可没这种柔软可靠的枕头。
因为谢荀背上有伤,只能脸朝下躺。妙芜帮他把身体垫高后,端起药碗,用勺子舀着一勺勺送到他嘴边。
谢荀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露出柔软乖顺的一面。
妙芜喂完药,又找出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这时,谢荀头上的狐狸耳朵忽然轻轻抖了两下。
“咦?”
妙芜收回手,身子前倾,靠近几分:“小堂兄,你醒了?”
少年的睫毛又长又密,微微颤动了两下,头上的狐狸耳朵再度抖了抖。
他呼吸平缓,看起来并不像已经清醒的模样。
妙芜却知道他肯定已经醒了。
耳朵都抖成那样了,要说还没醒,骗谁呢。
妙芜不由起了点坏心。
她伸过手去,捏着一边耳朵的耳翼,轻轻揉了两下,叹气道:“这耳朵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啊?”
话音刚落,哧溜一声,两只耳朵一下缩了回去。
谢荀睁开眼睛,红着脖子,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双手环住抱枕,侧转过身,只给她留下一个“不要烦我”的背影。
妙芜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收拾了药碗,把一袋核桃酥糖放在
床边,就在谢荀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站在床边,温声道:“小堂兄,雀枝在熬山药粥,中午就喝粥好吗?”
谢荀把脸贴到抱枕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妙芜走到门边,又回过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谢荀还是不吭声。
妙芜耸了下肩,转身往外走,手刚放到门上准备往外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闷闷一声:“肉。”
“你说什么?”妙芜没听清。
“肉。”
谢荀又重复了一遍。
妙芜眼睛亮了亮。
差点忘了,谢荀这个年纪的少年儿郎,正是无肉不欢的时候。更何况,狐狸本来就是食肉动物。
妙芜操着喂崽的心出去了,一边走一边琢磨,想吃肉的话,要做什么给他吃好呢。
谢荀把脸埋进抱枕里,鼻端闻到布料上沾染的淡淡香气,像是姑娘家用来抹头发的桂花油。他怔了下,恍然回神:这个抱枕好像并不是他的?
他一向睡惯了藤枕和瓷枕,房中哪里来的那么软的枕头?
他坐起来,盘腿而坐,将那枕头抱在怀里仔细打量,好奇地用手指戳来戳去。
那抱枕里的棉花打得非常松软,枕套是用极为亲肤顺滑的蚕丝绸做的,抱在怀里,白色的一大个,膨胀到不行,像朵胖胖的云。
谢荀把那抱枕抱在怀里翻来覆去地看,目光中带了丝难掩的新奇。他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枕头。
忽然,他的目光在枕套上凝住。
少年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根栗色的头发,那头发很长,发丝又细又软,与谢荀黑亮的发丝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小堂兄,”门边忽然探进一个脑袋,少女用绊膊挽起衣袖,偏着头朝向屋内问道,“肉丸子吃吗?”
像是做贼心虚,谢荀手一抖,鬼使神差地把那根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然后快速把手伸进被子里藏起来。
“嗯。”
妙芜听到他的答复,欢天喜地地跑回小厨房,和雀枝说她要做道蒸肉丸。
雀枝讶然道:“姑娘,你几时会做吃的了?”
妙芜睁眼说瞎话:“在家塾的时候被长老罚去膳堂做杂役,就顺道学了两手。”
谢荀又抱着抱枕躺回去,侧首看到床头放着一只茜色荷包,就拿过来打
开,从里头拈了块核桃酥糖塞进嘴里。
甜蜜的滋味一下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他就含着那糖,也不嚼动,时不时顶起舌尖舔舔。
受伤昏迷的这三两天里,他发着烧,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大多数梦都和妙芜有关。
比如他教五岁的小妙芜练字;他们一起跟随家主一起参加金陵大会,小妙芜说要出门打雪仗,堆雪人,结果路上不小心一脚踩进阴沟里,弄得鞋袜全湿,冻得两只脚跟萝卜一样,僵得走不动道,连累他背着她走过了大半个金陵城才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