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颠簸了一会,忽然有猴出声道:“糟糕,咱把丁九给忘了。”
丁一闭目养神,老神在在:“放心好了,那谢家的女娃娃会看顾好它的。丁九这厮忒没出息,我这是特意放它出去历练。”
绝对不是一时太激动就把猴给忘了。
绝对不是。
船靠岸不久,岸上便传来一阵马蹄叠踏之声,一队身着太极双鱼袍的王家弟子骑着马,拥簇着一驾顶上插太极观旗帜的马车风驰电掣而来,瞬间便靠近了渡口。
彼时妙芜正背着竹箧跟在大哥谢谨身后,见到这马队气势汹汹而来,不由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王家马车一直行至临近水岸方才停下。厚重的车帘微微晃动,一只手挑开车帘,继而从中跳下一位风流倜傥的锦衣公子,正是多日未见的王六郎王牧之。
谢谨朝王牧之颔首,问道:“牧之兄可是来此接你家十妹妹的?”
王牧之拱手道:“正是。舍妹自小娇养家中,这一路有劳大公子照顾了。”
他说完,目光一转看向妙芜,朝她微微笑道:“九姑娘,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吧?
妙芜心里嘀咕,却还是笑着回应:“嗯嗯,好久不见。”
王牧之看见谢谨怀中抱着一口大箱子,便道:“此等粗活何需亲自动手。大公子不如带上你家子弟到我那太极观中暂且歇歇,这些行李尽可派我观中杂役帮你们送入家塾之中。”
乌衣巷王家和锦衣巷谢家做了几百年的邻居,虽说若逢大难也能守望相助,可平日里要没有大事,两家便明里暗里互相较劲,可谓是相爱相杀的典型了。
就比如谢家在富春山中办了一间家塾,王家就非得
在半山腰上建一座太极观与谢家较劲。
——你谢家道法剑术比我家高明,年年引得各大世家的子弟来此游学?不妨事儿。我就在这半山腰建一座富丽堂皇的太极观,叫你谢家瞧瞧我王家香火鼎盛,信徒遍布天下。
“这……”谢谨有些犹豫。
他虽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看着很是铁面无情的样子,但实际上并不怎么擅长拒绝人。
谢谨犹豫间,便听得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船上传来——
“赶紧把你们家的人拉走,别妨碍我们搬行李。”
谢荀说完,展身一跃直接从船上跳下来。他走到王牧之身边,勾住他的脖子押着他往边上走了两步,低头与他说了几句什么。
隔得有些远,妙芜听不见谢荀说了什么。
等谢荀和王牧之说完话回来,妙芜便看见王雁回拉着谢妙音的手,一脸怒容地下了船来,撩开车帘坐进马车里。
王牧之依然保持着令人无可择摘的微笑,同谢谨客套了两句,便带上自家车队离去了。
妙芜拉了下谢荀的袖子,小声问道:“小堂兄,你把这位王姑娘怎么了,把人气成那样?”
谢荀乜了她一眼,没应声。给她递了个“少要多问”的眼神。
谢家的弟子陆陆续续,互相帮衬着往下搬行李。
谢荀没什么行李可搬,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几本剑谱和一些笔墨纸砚,便是孑然一身。
妙芜可就不一样了。吃的带了一箱,衣服眼罩合起来一共三箱,其它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还有三两箱。若非有谢谨帮她,凭她自己一人,来家塾一趟,光是搬行李便能累死她。
果不其然,单她一人的行李便占了一辆牛车。
谢荀坐在车辕上,手里提着赶车的小鞭子,冷哼道:“小姑娘就是麻烦。”
出趟门就恨不得能把家里的东西全给背上。
妙芜小心地解下背后的竹箧放到车上,而后往车上一跳,和谢荀并肩坐着。
谢谨走过来,将最后一箱行李在车尾放好。
“琢玉,我尚有些事情要去附近的龙门镇上一趟。你先送阿芜去家塾。”
谢荀点头:“知道了,大哥你万事小心。”
谢谨背上玄铁重剑,点了两个小弟子跟着他骑马走了。
剩下的
谢家弟子都装好了行李,谢荀回头看了眼,见诸人均已准备妥当,便扬起鞭子,抽在老黄牛的屁`股上,老黄牛为鞭子催动,迈开蹄子拉动牛车缓缓前行。
也不知是他们这辆车行李太重,还是这老黄牛年纪太大拉不动车。本来刚刚起步时,他们还遥遥领先,可是越往山上走,他们的速度便愈慢,到得后来,所有人都超过了他们,只有他们还跟乌龟似的在半山腰间慢慢爬。
这老黄牛消极怠工,原先还勤勤恳恳地往前蹭,后来到了太极观大门前,干脆连走都不走了。
谢荀抽它鞭子,就跟挠痒痒似的,半点作用没有。妙芜下车摘了捧青草过来,这老黄牛倒是不客气地吃了,但就是一步都不肯往前挪。
谢荀说:“一定是你的行李太重,这牛才不肯走。”
妙芜大呼冤枉:“哪里有。你看刚刚有辆牛车行李装得比我们还满,人家的牛就拉得好好的。分明是这牛自己不好。”
两人拌嘴间,忽听得“咯吱”一声,牛车另外一边的车轱辘忽然松开掉落,整辆车立时往一边倾倒,亏得谢荀眼疾手快扶住,否则这一整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