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帝,可也算不上什么好选择。
虽然从陆凤楼这儿确定了来龙去脉,但楚云声却看得出,小皇帝是只管分析,不管动手,明摆着是要坐山观虎斗,等着做最后那个渔翁。
自家崽子小算盘打得山响,楚云声也不在意,回了王府便着手安排下去。
京城四月芳菲尽,连绵的细雨掩藏住层层波诡云谲。
楚云声以一场牵扯整个江南官场的贪腐大案奏响了四月末的最后一声春雷,孙家子弟牵涉其中,钱家根系遭受重创。
此举无疑是向世家宣战。
四大世家至此才知道,之前的变法也好,改革也罢,只不过是简单落子而已,到了这场大案,楚云声的这一出手才算是真正开始了棋局。
从前的一切便只算是小打小闹的伏笔,既然摄政王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世家自然不会再龟缩退让。
江南的官场顿时陷入一片胶着之中。
同时,世家发动门下弟子文人,与诸多官员一同上书,一催陆凤楼昏聩无能,民不聊生,当发罪己诏,二催军队冗杂,空饷吃遍,当减人裁军。
裁军这奏折一上,对于楚云声来说确实是有点釜底抽薪的味道。
楚云声掌兵权,世家试图夺过,夺不来,便干脆想出了裁军的法子。夺不来的兵权,不如削弱它。而且裁军一事还有先例,太宗开国时便曾因手下大将拥兵自重,武盛文弱,而裁过军。
如今再提,理由满满。
一是和谈之后,几年都不会有战争,留着也没用。二是军队留着消耗太大,国库空虚,养不起。三是兵将羸弱,养着也是吃白饭,倒不如省下钱造福于民。
这一手是阳谋,楚云声不得不接。
但要想靠着这些就逼他就范,实在不可能。
面对着雪花片一样飞来的措辞激烈的奏折和请愿书,楚云声多了没做,只是挑了几个口舌利索的麾下大臣,天天早朝和这帮世家人打嘴炮,硬生生把一场早朝给开成辩论会。
楚云声这边的人也不说不裁,也不说裁,就是一个拖。
摄政王府的势力偏武将,在辩论会上本该局势不利。但却有陆凤楼乐于助人,暗中派人煽风点火,驰援火力,把这辩论会搅和得十分盛大,就连言论管控不严的民间都在茶余饭后谈论起裁军之事。
大半火力被裁军吸引走了,罪己诏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也就在江南贪腐与裁军风波愈演愈烈之时,陆凤楼又应摄政王所求,选了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开了场恩科。
各地举子匆忙进京,各方势力纷纷涌动。
弹劾摄政王的奏折又多了厚厚两摞。
在这样混乱荒唐的局势中,四月过去,五月至。
陆凤楼的生辰也到了。
这一日乌云沉沉,天穹压着将落未落的雨气,四下潮凉。
楚云声照例被困在了议事堂,中途连个饮茶的时候都挤不出。等到终于从议事堂脱身,迈出那扇红木大门,楚云声才唤来归京的狄言。
狄言跟着楚云声顶着夜色回到摄政王府,然后就看见自家王爷挽起袖子点起灯,钻进了小厨房。
狄言:“……”
狄言拒绝相信这个在灶台边洗手作羹汤的是自家王爷,但这一幕幕活生生的画面就在眼前,却不由他不信。
“王爷这是……”狄言艰难询问。
楚云声娴熟和面:“今日五月初五,陛下生辰,煮一碗长寿面。”
这个答案完全不出狄言所料。
他蹲过去帮忙摘菜,一边摘一边神色复杂地盯着楚云声,完全看不出自家王爷竟然还是个英雄难过美人关的痴情种子。
这段日子狄言通过各路消息也看出来了,龙椅上的小皇帝绝不简单,怕只怕自家深情王爷让了权,让了心,最后却是下场凄惨。
唉。
狄言暗暗叹息,他对《冷酷君王灭心深情俊帝师》这本畅销话本似乎又有了新感触,心痛落泪。
与此同时。
月上柳梢,昭阳殿内灯火昏昧。
陆凤楼提笔收了最后一笔,定睛看着桌上的画,似在思索什么,神色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陆凤楼放下笔,将墨迹未干的画纸团成一团,抛进堆满了画轴的瓷瓶内,应了一声:“进来。”
沉重的殿门推开,一名身姿窈窕的宫女垂首迈进来,手里托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每年生辰无论是否办生辰宴,陆凤楼都会让御膳房备上一碗长寿面。
“放这儿吧。”
陆凤楼淡淡道。
“是,陛下。”
宫女踩着满地破碎的灯影过来,将长寿面放在桌案上,又抬手为书案边的小香炉添香。
许是夜间昏然,宫女的动作不太利索,炉盖撞在边角,发出轻微的脆响。
陆凤楼循声看过去,便见那名宫女惊着一般,抬起一张明艳妖娆的脸,盈盈一跪,惶恐道:“陛下恕罪!”
陆凤楼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殿内一时寂静。
跪在地上的宫女只能看见陆凤楼垂落的衣摆,心头跳得又急又慌。但她的慌与急并非是因着害怕,而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