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山的房舍,若是年久失修,损毁坍塌得自然很快,这些技术活,别说是个半傻不傻的道姑了,就是正常人,也未必做得来。
唐佳微微一笑,语气很是关怀。
“嗯,这活儿是不好做,观主放心,等风雨停了,我就叫人把这道观给修上一修。”
疯道姑听了两眼陡然放光,蹭地就窜到了唐佳的面前,喜得咧开大嘴,嘿嘿傻笑。
“真,真的啊!大好人!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吴婆子生怕这疯道姑冲撞了老太太,赶紧挡在唐佳的身前,也是笑嘻嘻地哄着对方,“这位观主,我们老太太那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您就只管放心好了!”
虽说她也不知道为何老太太就突然对这疯道姑这般耐心,但这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有的皈依佛门,有的诚心向佛,或者笃信道门,都是常见的事,如今老太太对大少爷已然失望,把心思转到拜神仙上来也不奇怪。
洪麟一直在看着祖母和疯道姑的互动,好看的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目光一转正好看到陈管事就站在左近,便走过去,压低了声。
“陈管事。”
“大少爷?”
“为何我来往金城这些年,就从来也没见过这里还有道观?”
洪麟真不是多心多疑,他从九岁开始就被亲爹给送到金城书院去读书,每年到了临近年根才能归家,在家住不到两个月,便又要被送去金城……起先他年纪少,只觉得是亲爹讨厌他才会把他扔得远远的,等年纪渐长,知道的多了,倒觉得他父亲这么做,也不算错,不然他怎么能得了小三元?
陈管事当年也是跟着老太太从金城过来的,后来也回金城去给老太太的亲姐家送年礼什么的,这条道儿走了少说不下十几次,也的确是跟大少爷说的那样,从来没见过这小道观?
要知道据那疯道姑所说,这道观在此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
陈管事回忆起他们来到这个道观的经过,似乎就是走到路边,抬头一望,哎,看到半山有座道观,就听着老太太的话上来了,并没有什么曲折偶然发现的经过啊!
陈管事再一打量着殿外,此时雨天幕地,昏暗无光,明明是才过午,却跟夜间一般……他一激灵,觉得后背阴森森的。
他转回头来,再去看那疯道姑,那道姑正手舞足蹈,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比划着,向老太太和吴婆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情。
“大好人!你们都是大好人!这个地方给你们住,长长地住都可以!嘿嘿嘿!”
若说这话的是位道骨仙风的道长什么的,大概他还不会多想,可是配上那道姑蓬乱的头发,丑鬼般的长相,再加上道姑身后断成数截的祖师神像残骸……而他们府里连刘氏太太都看不上的老太太,居然笑得一派慈和地望着那丑道姑!
陈管事就默默地走向停在角落的马车,他还记得临来时,他可是去城中最有名的庙里,求了好几道平安符来着,都放在箱笼里,得拿出来偷偷给老夫人送去,老太太是他们这一行人的主心骨,要是老太太被迷了魂儿,可就麻烦大了!
洪麟看着陈管事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见陈管事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小包,就问,“这是什么?”
“这是天女娘娘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大少爷也带一个吧……”
洪麟原来说了自己的怀疑,也只是纳闷这个道观,觉得自己这一行人怕不是走错了道路方向什么的,这会儿见陈管家递来个锦囊,这心里就忍不住一抖。
于是伸出去的手指也忍不住微抖了两下……不会吧?
那些乱力乱神的,不都是野史话本上编出来哄人的吗?
就在洪麟的手刚刚接到了那个锦囊时,忽然外头一声炸雷轰响,几乎像是在众人头顶上几时放了几百只炮仗,吓得洪麟直接惊跳起来,手里的锦囊也落了地。
平时若是在自己的房里,雷雨天气还要被吓一跳呢,更何况这会儿是荒山野观,屋内昏黄,唐音被吓得就抱住了唐佳,好半天回不过魂来,“姑祖母,刚刚好吓人啊!”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师父说了,这雷是天上的仙人,在降妖除魔呢!天雷只劈坏人,不劈好人的!”
疯道姑虽也被惊了一哆嗦,却瞧着唐音和众人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蹦的那种。
唐佳拍了拍唐音,好笑地说了句,“你师父倒是位高人!”
疯道姑两手一拍,仿佛碰到了知音。
“大好人,你说的太对啦!我师父就是高人!特别高特别高的人!我师父会做饭,会缝衣,还会写字,会画画,还会……哎呀,我带你去看她老人家写的字画的画啊,走走走!”
疯道姑上来就要拉唐佳的手,其实唐佳知道她没有恶意,被拉一下也没啥,不过这家伙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澡了,唐佳虽没有洁癖,却是真不想接触对方啊!
幸好还有忠心的吴婆护主,及时地拦下了疯道姑。
“观主,现在雨下得那么大,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不如等雨停了再去看可好?”
疯道姑歪着头想了想,正要说话,忽然破观外头传来了一阵噪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