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心头一个激灵,猛然回神,眸光清亮,丝毫不显醉意:“文若何出此言……”
“魏公识见深远,非比常人,又何必故作不知?”
曾益正襟危坐,振袖道:“本朝立国之初,重文轻武,压抑地方,乃至于冗官遍地、行政不畅,边疆战事更是连连失利,先帝倒赚得好名声,士大夫歌功颂德,只是苦了百姓,也苦了边民!”
说到此处,他并不曾停住,只继续侃侃而谈:“先帝如是,已经足够糟糕,然而当今治世,连先帝牙慧都未曾拾到。某也知他由一寻常宗室入主朝廷,难免心有不安,力求心腹跻身高位、掌控政局,可他行事毫无章法,又无远见,哪里是英明之君?不仅没能收缴地方权柄,倒将军事民生搞得一团乱,糊涂,糊涂!”
曹操听他连说了两声“糊涂”,眉头不仅微动,再去想曾益方才说的那些话,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荀彧啊荀彧,万万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背叛大汉(不是)了!
他心有唏嘘,更夹杂了些许惊诧,倒是不曾出言反驳,只抬手执起酒壶,将面前酒杯斟满。
曾益见状,心头便有了三分底气,再接再厉道:“若只是蠢笨些也便罢了,大不了又是一个先帝,有朝堂上诸公扶持,再有皇太后襄助,总也不会出什么错漏,可这位陛下问政不可、收拢人心也不可,刚进宫就把皇太后得罪了,紧接着又开罪勋贵老臣,如此愚钝之人,岂可称天下!”
曹操终于从荀文若格式化之后变态了这件事情当中反应过来,定一定神,会意的给予他几分回应:“陛下毕竟是初登大宝,先前又没怎么接受过正经的皇室教育,一时不明所以也是有的,这时候才更加需要做臣子的匡扶,唔,如伊尹故事……”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曾益眉宇间那几分笑意终于生动起来,哈哈笑了几声,主动为他斟酒,却发现酒壶已近空了,忙大声招呼方才被遣退的侍从再去取酒来。
先前言谈之时,二人心中皆有所保留,这时候将话聊开了,曹操有意,曾益有心,两下里一拍即合,再之后叙话时便愈发和睦随意起来。
且说且饮半个时辰,曾益忽的想起一事,便靠近曹操几分,试探着道:“魏公,我有一个朋友,才干胜过我十倍不止……”
曹操起先不甚在意,忽的反应过来,心头猛颤,却正色道:“世间安有如此伟才?文若勿要妄自菲薄。”
曾益失笑道:“魏公若是见到他,便会知道绝非我夸大其词。”
曹操面露赞叹,啧啧称奇:“是何方神圣,才干既佳,秉性如何?”
曾益道:“此人乃是我的故交好友,姓邱,名宏,字奉孝,秉性么……”
他咳嗽一声,诚恳道:“端方持重,言行有度。”
曹操“唔”了一声,又问道:“他这会儿一天喝多少啊?”
曾益:“嗐,也就七八斤吧!”
曹操:“还是经常去嫖妓吗?”
曾益:“谁还不喜欢漂亮女人……嗯?!”
曾益大惊失色。
曹操哈哈大笑!
……
岑修竹说通了祖母昌国大长公主,又唯恐事态有变,便一个劲儿的催促着祖母赶紧想法子把婚事落实到实处去,最好就是如前世那般进宫求帝后赐婚,让任家无从拒绝。
在她心里边,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前世她嫁入任家之后,几乎遭到了任家所有人的抵制,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任景华与慎问凝早有婚约,却被她横插一脚生生破坏,任景华又冷心冷肺,是块捂不化的坚冰。
可魏公他不一样呀!
岑修竹趴在枕头上,捂着微红的面颊,含羞想:他身上没有婚约,那自己求祖母入宫请帝后赐婚,便不会有损道义,而且他也不是半分人气儿都没有的任景华,即便是一时生气,自己温声软语慢慢的哄上一段时间,他就会原谅自己了!
那天自己主动上前去表明心迹,他虽然拒绝了,但语气却是那样温和,言辞也是那样轻柔,他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小,又差着辈分,所以才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
岑修竹心里边这么想,但内心深处到底也有一些打怵,毕竟她清楚的知道,那天见面的时候,任永年没有给她丝毫遐想的空间,直接就说了不可能。
可若是不试一试,丢了这个机会,她会懊悔终生的!
没了魏公,她去哪里找一个风姿出众、远胜任景华的男子呢?
岑修竹一直关注着任家动态,自然知晓魏公因公离京的消息,这也是她急于催促祖母进宫请婚的原因——趁着魏公不在京城,赶紧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等他回来之后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碍于圣旨和皇家颜面,他想拒绝都无从说起。
昌国大长公主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女的,见她整颗心都系在魏公身上,有心成全于她,再则,作为家中辈分最高、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主人,她也要为这一大家子人考虑,先前同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