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年少,李世民这一晚都没怎么睡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起了身,照着爱妻的喜好往书房里寻了几本字帖,再着人准备她喜欢吃的蜜饯,牵着飒露紫生的小马,哒哒哒往高家去了。
对于外边的种种传言,高氏也有所耳闻,难免忧心于未来女婿的态度。
她也曾见过李家公子,知道那是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这等年岁的少年最是敏感尖锐,若真因为未来妻室和兄长续弦的家世对比而心生不快,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女儿。
这时候听人传禀,道是李家二郎前来拜访,大包小包的揣着不少东西,高氏怔了一下,旋即由衷笑了:“左右也定了婚事,叫他们年轻人一起说话去吧。”
婢女领命而去,高氏的心情也就此转好,叫仆婢们陪着在花园里转了几圈,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没惊动人,悄悄往女儿院子里去了。
正是初春时节,院子里的海棠花开的繁盛,高氏搭着仆婢的手缓步近前,隔着窗户,听见李家二郎清朗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无忧妹妹,你字写得可真好!”
“……无忧妹妹,你闷不闷?我们一起骑马去吧?飒露紫新生的那匹小马大一点了,很像它父亲。”
间隙里穿插着长孙无忧清脆中带着一点俏皮的声音,还有一点点的羞:“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呀!”
高氏在外边听了几句,便不觉微笑起来,没有惊动里边的那双男女,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去。
……
前世李世民十五六岁的时候,是不知道年少可贵的。
少年将将有了要成年的姿态,但是又差了临门一脚,胸膛里仿佛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不知从何处发泄自己满身的暴躁与混乱,等到度过了那段年月再去回首,也只能懊恼一笑——那时候真是傻啊!
重来一世,他可以从容的面对一切,骑马赏花,观月饮酒,自在而惬意。
此前太原的人说起李家两位公子的婚事时,首先想到的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但是慢慢地风向就变了,更多被人谈论起来的变成了李二公子与长孙氏。
原因无他,李二公子待他的小未婚妻可真是好呀!
带着她跑马,与她一道赏花,每天亲自去糕饼铺子前等待第一炉点心出锅,油纸包起来、热乎乎的给她送去,还会将檀木细细打磨成发簪模样,将其簪入未婚妻鬓间。
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跟富贵银钱挂钩的,可是哪一件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满心的珍爱之情,女孩子真正想要,不就是这份真挚的心意吗?
李渊听闻之后,私下里严肃了神情,教导儿子:“不要过分拘泥于儿女情长!”
当着他的面儿,李世民满口应了,转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当他是放屁。
李渊:“……”
就踏马很气!
这该死的逆子!
窦氏却同儿子说:“能有个一心人相伴终老,这是件好事。”
李世民笑眯眯道:“儿子明白。”
慢慢的,他发现观音婢变了。
从前她也曾经鲜活快意过,只是后来种种原因使然,不得不逐渐变得沉稳端方,而年少时候的那点俏皮与活泼,便只在闺房之内与夫妻私下言笑时偶尔出现。
但现在的她,仍旧是最初模样,鲜活耀眼,野草一般充斥着逼人的生命力,像一轮小太阳,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光与热。
李世民由衷觉得欢喜。
……
六月的时候,窗外已经一丝风都不见,蝉鸣声响成一片,烈日炎炎,郑光成便在这时候带了即将嫁入李家的长女来到太原李家做客。
两家已经正式缔结婚约,便是正经姻亲了,尤其李建成乃是唐国公世子,娶的又是郑家的嫡长女,礼数上更加不可有所怠慢。
李渊协同妻子窦氏一道列席,家中成年的儿女悉数作陪,郑氏落落大方的坐在窦氏身旁,听未来婆母夸赞自己端雅得体,郑光成投桃报李,褒扬李家满门芝兰玉树。
李渊欣然颔首,目光往儿女们身上一扫,视线忽然凝住了——踏马的李世民那个兔崽子去哪儿了?!
李世民溜了。
听说郑光成带着女儿来到太原、进了李家的门之后他就溜了。
郑氏、杨氏、隋朝公主、突厥女人……
有一个算一个,有多远他避多远,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在外边晃悠了一整天,李世民才打马回家,刚一进门,就被人叫去了正堂。
李渊面笼阴云,待见了他,终于将心头怒意展露出来:“你去哪儿了?家里边来了宾客,你竟不知?!”
窦氏也沉着脸道:“世民,你太失礼了!”
李世民不痛不痒道:“我错了。”
但我是不会改的,略略略!
李渊得亏是不知道后一句,否则当场就得爆炸,黑着脸又训斥了他几句,这才道:“明日我们一道出城游猎,你老实待着,别再东游西逛了,知道吗?!”
窦氏想着叫两个未来儿媳妇早早接触一下,便多吩咐了一句:“我打发人去高家,把长孙氏也叫上,人多热闹些。”
李世民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郑光成带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