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中浮现出一抹嘲弄:“贤贵妃准备可真是充分,明面是请哀家来拿主意,实际早就把路给铺好了。”
希柳只是笑,却不搭腔。
“也罢,就按你说来办吧。”也知现下并非内讧时候,讽刺了她一句,便传了心腹来,下令约束好寿康宫内内侍和宫人,全宫外松内紧,小心戒备,紧接着便对外称病。
现在完全用不着装病——她是真有病。
早先被皇帝那么一,身体便不甚安泰,再得知皇帝对自己娘家下手,直接来了个满门抄斩,更是直接吐了血,这时候叫医来诊了脉,妥妥是个命不久矣样子。
医还没把消息禀报去,便有宣室殿内侍持了白绫来送淑妃路,直接下令把人撵出去,还是那句话——杀淑妃,叫皇帝自己来!
皇帝当然不可能纡尊降贵去杀一个妃,其余人也不敢顶着压力强行把淑妃弄死,人家娘俩事说不定很快就和好了,下手人却得被踢出去顶雷,这伙儿谁愿意干啊!
于是事便暂时拖了下去。
同样,奉命往玉英殿去内侍也没找到希柳,连带着皇长子也给弄丢了。
别管是丢了一位废妃,还是丢了皇长子,这都是石破天惊大事,传旨内侍不敢隐瞒,马报到庄静郡主那儿去了。
庄静郡主吩咐他:“不必急着往陛下面回禀,先往寿康宫去问一声,他们母子二人是否正在娘娘处。”
内侍奉命而去,很快就来回话:“正如郡主娘娘所说那般。”
庄静郡主嗤笑一声,打发了他下去,自去告知皇帝事。
皇帝正在椒房殿里哄孩子,听罢当即勃然大怒:“这是什么意?朕已经决议处死承恩府满门,她寻死觅活,朕赐死叶宝瑛,她仍旧拦着不肯,行吧,便留她性命,算是朕对尽孝,可她连希柳都庇护——这是诚心跟朕过不去吗?!这老东西是不是昏了头!”
庄静郡主心说起来他们娘俩感是真破裂了,听听皇帝说吧,一口一个“老东西”,半点热乎儿都没有!
但嘴仍旧劝她:“娘娘大抵不是顾惜氏,只是心疼皇长子,不愿叫孙儿幼年失母罢了,她老人家了年纪,近来屡屡传召医,陛下即便深恨氏,也不妨耐着性子等一等,好歹别叫娘娘走得不安。”
皇帝叹口,神动容:“从那么为难娘,氏对皇也是屡有不敬,您却如为她们着想,实在是宅心仁厚!”
庄静郡主反手回了他一个马屁:“陛下愿因娘娘而收回成命,暂留二庶人性命,不也是一代仁君?”
“是啊是啊,”皇帝唏嘘不已:“我们时常因为过善良,而跟那些毒妇格格不入……”
……
内侍监得了希柳吩咐,头一个就找到了徐傅门。
说朝中哪位大臣最是耿介,最不可能被杜皇收买,必然便是他了。
打从傍晚时候始,内侍监便在徐府门外等候,直到月柳梢头,卷王才下班回家,他一溜烟跑过去:“傅,我有事相求!”
护卫们迅速围了去,却被徐傅出声制止:“且慢!”
他觉得来人声音有些熟悉:“把人带过来。”
护卫们便将内侍监双手按住,带去。
徐傅接过仆从手里边灯笼往一送,清楚来人面孔,心头便是一沉,继而摆摆手示意护卫将人松:“凭石兄也是,有什么事不能打发人递个拜帖过来,非得大晚来寻我,护卫们见了,那能不误吗?”
内侍监脑子转也快:“实在是事急了……”
徐傅随口应付着,领着他进了门。
刚进书房,内侍监便跪下了:“傅,国朝存续与否,尽在您一念之间了!”
徐傅面沉如水:“究竟发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讲!”
内侍监哽咽道:“傅,杜家与皇谋大逆,宫中那位天子,是假!”
一语落地,石破天惊!
内侍监将宫里边近日发事悉数告知徐傅,紧接着又取出了加盖有与贤贵妃金印懿旨,以示事乃是事实,绝非他信口胡诌,祸乱帝都。
徐傅听罢久久语,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定下心来:“你且在府住下,事不露面,至于其余重臣与宗室老人,自有我出面周转!”
内侍监自不应。
徐傅心里边牵挂着不仅仅是皇帝一人,而是整个天下,因为惦念多,所以行动时便更加考虑周全。
他该联络哪些人,该取信哪些人?
如果内侍监所言为真,宫中天子真为阴谋所害,现在这位是个冒牌货,那么京城之大、高门之多,有哪些人参与了这场阴谋,又对国朝造成怎样影响?
桩桩件件,都得挂在心才行!
徐傅一宿没睡,终于划定了一份名单出来,他亲自去联络几位性忠直朝臣,又设法将数位教导过天子老师安排到一日值守,最使人往南军去送信,做了最坏准备。
若天子果真为阴谋所害,杜家图谋甚大,发起疯来将宫中之之人屠戮殆尽,则南军便可入宫勤王,再联络天下藩王,共谋事。
徐傅只盼着千万别走到这一步。
国朝本就颓像初显,若再起战祸,果不堪设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怀着几分忐忑,几分忧虑,徐傅入了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