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彻底冷静下来,他看向林默珺说道:“为什么是我?世人都知道我是严党门下,我胡宗宪在浙江所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为什么苏泽也绑着我造反?”
林默珺说道:“苏先生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台州之战,胡部堂就要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对国家一点裨益都没有的伪君子强无数倍,胡部堂就是为国为民的君子。”
“朝纲不振,就是因为胡部堂这样做事的君子被陷害,那些空谈的小人被重用,于国有功者不得好死,阿谀奉承者安享富贵,这又是什么世道?”
“此番起兵,先为闽浙自保,若朝廷冥顽不灵,那就只能吊民伐罪,进京以清君侧了!”
接着林默珺也懒得和胡宗宪再废话,让林德阳将他“请”回浙江总督府衙门。
紧接着林默珺亲率舰队,驶入长江口,威逼江南!
等到消息传到南京,整个南京官场地震!
原本准备南下劝说胡宗宪的张居正,突然感觉这世界变化的太快。
本来是清流担心胡宗宪挟倭自重,所以让张居正南下劝说拉拢胡宗宪。
可没想到张居正还没到浙江,胡宗宪就毕其功于一役,尽灭台州倭寇。
然后张居正留在南京等待情况,却得到了皇帝下旨,要械送胡宗宪入京问罪的消息。
可还没等到张居正反应过来,又接到新的消息,福建、浙江的团练新军造反,拥立苏泽为大都督,又劫了锦衣卫,将胡宗宪解救出来。
胡宗宪摇身一变,又和苏泽联合签署檄文,摇身一变成了反贼头子。
这也太快了!
而听到苏泽的水师进入长江口,南京六部立刻慌乱起来,连忙召集在南京的大员开会。
张居正作为翰林官员,又是裕王的使者,也被召集到了南京六部的会议中旁听。
自从方望海请辞之后,赵贞吉主理南京户部,是目前南京户部的掌权者。
南京兵部尚书李遂,在振武营兵变的时候他还是兵部侍郎,因为平定振武营的功劳,被提拔为南京兵部尚书。
不过这位南京都传,当时和振武营军头谈判的是诚意伯刘世延,李遂不过是抢了刘世延的功劳。
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还是临淮侯李廷竹,上次振武营兵变虽然李廷竹处置不力,但从中贪污的是魏国公徐鹏举,李廷竹留任原职,罚俸三个月。
造成如此恶劣兵变的魏国公徐鹏举,最后只是被褫夺了军权,闭门思过。
但是作为皇帝家奴的镇守太监何缓就没这么幸运了,直接褫夺一切职位,凤阳守陵去了。
所以今天能在会议发言的,就是临淮侯李廷竹,兵部尚书李遂,户部侍郎赵贞吉三人了。
李廷竹环视四周,他这个南京五军都督真的是太窝囊了。
先是南直隶倭乱,接着又是振武营兵变,现在苏泽又造反了。
李廷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祖宗李景隆显灵了,自己这临淮侯怎么当的这么不顺的?
他甚至羡慕起来被勒令在家思过的魏国公徐鹏举了,这位老兄捞也捞了,现在又被革职,不用再操心国事,随时可以打包行李带着家眷跑路。
李廷竹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南京兵部尚书李遂身上。
“李尚书,你总管南直隶戎政,这长江口的逆贼,要怎么讨?”
李遂心中骂娘,讨逆?拿什么讨?
振武营兵变之后,南京的老爷们怕再出乱子,连兵器都不发给士兵了。
南京附近的士兵们,一年都没摸过武器,别说训练了,就连切肉的厨刀都是锁在灶台上的!
而且朝廷秋后算账,清算振武营的事情,南京诸卫都看在眼睛里,谁还给你大明卖命啊!
苏泽在江南又是名望极高,上海缉私总团是他一手操办的,拿什么去讨?
李遂皱眉说道:“上次镇江京口一战,南直隶水师尽被焚毁。南直隶可用之兵都被胡宗宪带去了浙江,根本无力讨逆。”
李遂交了家底,众人都明白了,以南直隶目前的局势,根本就是拿长江口那支舰队没办法!
心学大儒,现任内阁首辅徐阶的弟子,户部侍郎赵贞吉终于发话了。
“南京户部还有存银十万两。”
李廷竹和李遂立刻看向赵贞吉,但是赵贞吉却说道:“这其中八万两是去年追征的江南拖欠的金银,不能挪用!”
听到是金银,众人都绝望了。
大明财政复杂,但是已经有了近代国家专收专支的财政体系了。
金银,就是一部分专门以银两征收的税赋,这笔银子是专门用来给皇帝用的。
说白了,这是送到皇帝内库的银子,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敢挪用的。
江南税赋,时常有拖欠抗税,赵贞吉在南京户部最大的政绩,就是追征了这八万两金银,所以绝对是不能动的。
这一切又陷入到了死结中。
张居正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
“赵大人!这笔银子必须要用!”
赵贞吉认识张居正,却没想到他在这种场合突然发言。
张居正对着李廷竹和李遂行礼,接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