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司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锐利的眸光紧紧攫住封徵雪,心中细品了好几次,才确定封徵雪说这话,确实不只是反驳陈述,更存了几分安抚他情绪的意思。
更关键是,封徵雪说他的前夫都没在他面前脱过裤子?
蔺司沉不动声色地扬了扬下巴,看上去漫不经心地,然而这人修长的手指,却下意识地勾起了封徵雪的衣带。
青紫色的血管跳跃般凸起,骨节“嘎嘣”一声,生脆,听上去很欢快。
这是真实的吗?
自封徵雪话音一落,蔺司沉的大脑便一直是懵的,没一会儿,上扬的嘴角却就要压不住。
“啊,你俩干嘛来的?”蔺司沉心情颇为不错,看了眼眼前的两个少年人。
女孩直到现在都吓得打哆嗦:“啊,我,我们来打卡下班!”
男孩听她这般直接,立刻拽了拽她的衣角,颇为恭敬道:
“——回首领的话,云总管不在,让我们结束后,来您这儿交接,不知您在里面……额,处理私事,冒犯了您和……身后这位先生,实在是有所不周。”
尽管很不擅长,但这叫宋家顺的男孩子,已经尽力将一番话说得体面。
封徵雪其实有些意外,静静注视着这少年少女。
这两个少年人看上去神志清楚、心智健全,既不像浑浑噩噩的低阶Npc,又不似时昏时醒的中阶首领们,他们的神志清晰程度,显然像是到达了与“寻常人”无异的程度。
但若说是如蔺司沉这般能称得上“高阶首领”……从表面看上去,显然又是不能够——他们既不在《高阶首领》的图谱上,又不具备高阶首领应有的武力,所以为何会有如此清晰的语言系统?
封徵雪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静静将自己腰间的针线拽下,下意识地将线缠在自己的食指上,毫无知觉地打了几个圈儿。
这时候便只听蔺司沉,对那毕恭毕敬的男孩子道:“什么周不周的,你以后,倒也学着你身边的小姑娘讲话,不必拿出对班主任说话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文绉绉的做什么,我又不考你语文。”
宋家顺:!
“行了行了,我知晓了,你们也累了,回住所去休息吧。”
少年少女对视一眼,小眉头皱得死紧,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蔺司沉一屁股坐在了封徵雪的旁边,肩膀无意识地贴得很近,似乎是因为刚刚要给封徵雪缝衣服,跪了半天,实在有点累了。
封徵雪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坐了一点,声音平缓,对两个站着不走的少年人道:
“怎么?云总管此时,可是还会给你们一些东西?”
封徵雪也不多说,直接一语中的!
于是在两个孩子的眼中,就仿佛是天降的救星!
“是!是的!平时大家伙出完副本任务,云总管贯会给应有的例钱和赏钱,哦,要是表现得不好……那赏钱就没了。”那个叫张静雯
的女孩子诚实道。
宋家顺连忙梗着脖子补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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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赏钱,我们不要也行的!”
封徵雪点了点头,平静地看了眼蔺司沉,又对两个年轻人温和道:“那你们平时怎么领的例份,便怎样与蔺司沉说——他虽然看着凶,但却也没那么多规矩,更不会克扣你们的银钱。”
封徵雪话音一落,几乎立刻便想起了蔺司沉找自己看诊,根本就没带钱的光辉事例。
如今想来,把成功前日去鸡屎村的草堂来找他,便是拿那劳什子的“亲亲券”来抵债。
于是轻飘飘地看了眼蔺司沉,膝盖碰了下蔺司沉的小腿,清润的声音多问了句:
“蔺城主,是不是?”
蔺城主两手向后,撑着小床,半个身子都不自觉地向着封徵雪倾斜,一副马上贴贴的姿态。
说实在的,蔺司沉现在的状态有些迷糊,像是来了大姨夫似的。
被封徵雪的膝盖碰了一下,才打了个激灵,微微摇了下脑袋,明明前面啥也没听清,就主打一个附和:“啊,是是是,对对对。”
随后也没动作。
封徵雪&宋家顺&张静雯:?
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蔺司沉,蔺司沉才反应过来,迟缓地眨了下眼,于是那冷峻硬朗的面容上,迷茫就要掩不住。
四周极静,夏夜如漆。
然而那微弱黯淡的天光,却将蔺司沉的眼睛映得很亮。
于是但见他刚毅清晰的侧颜,因那朦胧而迷茫的神色而显得更加生动,让人莫名地联想到一些毫不相关的意向——譬如冰封万里的时节里,蜿蜒流淌的地下河;或是众神归位的古神话中,菩提树下不知名的花朵。
封徵雪几乎陷入那双澄澈的眼,心悸一瞬,不着痕迹地滑过视线,不再与他对视,只是定定地看向蔺司沉深邃的眼窝。
不知今夕何夕的熟悉感,仿佛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