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竹雨深深地低着头,低声哭泣。
“你还有脸哭,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爹病得不成样子,要知道你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得活活被你气死不可!我们甘家没有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孽种。”甘母咬牙切齿。
“听您的话,这是打算舍了甘小侍,任由我们处置了?”冷山雁垂眸整理着袖子,沉郁郁的光影下,他的脸半明半暗。
甘母立马跪下,眼神拒绝:“是,这小畜生做出这种事情,我们——”
“可别。”冷山雁打断了她的话,捏着帕子的手微微遮住口鼻,细眸里浓浓的厌恶之色:“这样丢人的东西,我们可不要,反而带累我们沈家的名声。”
甘母低着头,脸上满是羞愧的颜色。
“原本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合该打死,但......罢了,给你们流些体面,你自己领回去处置吧。”冷山雁甩了甩手,一副打发垃圾的态度。
越是这样被羞辱,甘母心中的愤怒就越发甚嚣尘上,看甘竹雨的眼神越发恨不得打死他。
“听说你夫郎病了?”冷山雁又问。
甘母虽然意外,但如实说了:“现在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
“唉,也是个可怜人,虽然甘小侍做出这种事情天理难容,但甘父无辜。”冷山雁浅饮了一口茶,淡淡的嗓音格外轻柔仁慈:“白茶,准备点补品,一起送他们回乡下吧。”
甘母万万没想到冷山雁都这时候了,还会关心甘父的病情,顿时感动地磕了个头。
冷山雁薄冷的眼神俯视着这对母子,似笑非笑地抬了抬手:“时辰不早了,回去吧,不然天黑路滑容易出事。”
“起来吧,你们也就是摊上我们这样的好人家,要是换做别人,不弄得人尽皆知也得活活扒你一层皮。”白茶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不过现在这烫手山芋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烫手山芋’四个字,刺痛了甘母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神经和尊严。
乡下本来就是比城里更注重名誉的封闭之地,一旦把甘竹雨领回去,没两个月肚子就大了起来,藏都藏不住,沈家又回不去,那些乡里乡亲们肯定会议论起来,流言蜚语能把他们家杀死,连她这个当家的脸上都无光,还会时常被人拿出来取笑。
她拖着已经只剩半条命的甘竹雨往家走,黑沉沉的天吞噬了太阳,坠入了黑暗,旁边的水塘在夜色下泛起粼粼波光。
甘母猛然间想起了冷山雁那句话‘天黑路滑容易出事。’
又看了看手上提着的补品,她顿时明白了冷山雁给她留的体面是什么意思。
*
翌日一早,冷山雁照例陪席氏吃早饭,白茶笑着跑了进来,道:“太爷,郎君,甘小侍死了。”
席氏惊得站了起来:“什么?怎么死的?”
白茶笑道:“淹死的。”
“昨儿回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吗?”
“昨天甘家老娘来,说甘老爹病得严重,我心软就允许甘小侍跟着她回去看望,许是甘老爹病情过重,甘小侍伤心过度,不慎跌进水塘里淹死了吧。”冷山雁执着白瓷勺子舀着碗里的白粥,不急不缓地说道。
席氏愣了会儿,不甘心道:“还真是便宜他了,死在丑事曝光之前。”
可饭后,席氏越想越不对劲。
白茶来说甘小侍淹死时,冷山雁怎么那么平静,一副早就知晓的样子,甚至随口将他淹死的原因盖棺定论。
席氏背脊瞬间感觉有一阵凉风从下面往脖子上蹿,凉意疯狂侵袭而来。
他是想好好教训甘竹雨一顿,但只打算打一顿卖了就好,没想过让他死啊。
可冷山雁竟然轻飘飘就害死了一条人命,而且还不知用什么办法,让甘家人自己动手杀了甘竹雨。
而他自己一点血腥不沾,就算事情暴露都查不到他身上。
他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怜悯小侍的父亲病重,允许小侍跟随母亲回乡探病,甚至还贴心地备了补品,谁知道他命薄就淹死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始作俑者却平静地陪着他吃饭。
席氏想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知道冷山雁跟甘竹雨有私怨,恨他爬上了沈黛末的床,可就因为这私怨就能让他狠下毒手。
席氏不由得怀疑,要是有一天,自己得罪了他,他会不会也会像处置甘竹雨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也给处置了,毕竟他对冷山雁的态度一直不算好。
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胡乱猜忌。
陡然间席氏想到,以冷山雁这样聪明的性子,如果想把戏演全套,刚刚就应该自己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跟着惊讶一下,可他却表现的异样平静。
冷山雁是不是故意做暴露给他看?故意让他猜到?故意......杀鸡儆猴。
席氏彻底慌了,他的末儿娶了如此心肠歹毒的男人,以后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