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姐弟俩一通齐心协力、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规劝,刘氏总算是退出了“随便看到哪个青年才俊都像是看未来女婿”的上头状态。
毕竟姐弟俩说的很有道理,今时不同往日,自家的境况大有提升不说,家里的孩子也越发出息,小女儿L的婚事大可悠着点来,指不定将来“一家有女百家求”呢!
如今想来,若是大女儿L谢梅的婚事推迟两年再定,兴许能更上一层楼——虽说薛家也很不错,刘氏不至于为此懊悔。可有此前车之鉴,小女儿似乎真不必太过着急?
放平了心态的刘氏决定仔细一些相看,一定要给自家小女儿挑个四角俱全的人家。
见状,谢拾与谢兰姐弟一人对视一眼,都无声无息松了一口气,好似逃过一劫。
谢拾就不说了,谢兰事业刚刚起步,正干得红红火火,实在无心步入婚姻,从此相夫教子。她深知谢家如今开明的环境有多不容易,这都是小堂弟长年累月潜移默化的结果,嫁到旁人家,能容许她继续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吗?
这般想着,谢兰脑海中一条人影倏忽闪过,她心中不禁浮起淡淡的羡慕。
想读书科举就读书科举,想纵情山水就纵情山水,想编排戏剧就编排戏剧……这般不受拘束的人生,竟是令她如此憧憬。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一度是她人生的反面。
幸而她终究是提起了笔,让自己的人生不至于长久困束在与之相反的乏味单调里。
从此,她也获得了一定的自由。
今日刘氏的举动如当头棒喝,令谢兰从幻觉中苏醒。她蓦然意识到这份自由是短暂的,是她的家人没有困住她的翅膀。
然而,若是父母将她的人生托付给所谓的夫君,由后者制定她下半生的规则,她又该如何是好?祈祷那个人足够开明吗?
谢兰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她心中骤然拉满了紧迫感。
无论如何,她不能将自己的婚事全然托付给父母,若有可能,她必须更积极参与进去,最好能找到一个方便摆弄的目标;如若不然,她得让自己更加优秀,创造更高的价值,如此即便将来的夫婿反感她“不体面”的爱好,也拒绝不了这份利益。正如某些看似高高在上的落魄名门,嘴上说着不屑,依旧会为了钱财娶商户女进门。
不得不说,谢兰比姐姐更加主动。
不要顺应命运的安排,而是主动去创造命运——她这样告诉自己,下定决心去做。
想到“方便摆弄的未来夫婿人选”时,谢兰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某个一面之缘的人。
倒不是以为此人方便摆弄……
……只不过,既然此人本就离经叛道,又恰好喜欢凭虚客的小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愿意接受同样离经叛道的妻子?
念头方生,谢兰脸如火烧。
她从未如此惦记过一介外男,却并非基于男女情思,而是为了自身未来做好打算。说的难听点,简直一心
想着利用别人嘛!
这是何等荒唐的想法!
“肖兄他志在山水,此生不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小堂弟的话音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谢兰迅速熄灭这个荒唐的念头。
她甩甩头:“罢了,还是挑个性子温顺、好摆弄的……家境低一些反而更好。只要谢家势大,我就能一直做我的凭虚客。”
不知为何,丝丝遗憾掠过心底。
她恍若未觉,先将令人烦恼的婚事抛到脑后,转而一心扑到了如火如荼的事业上。
这才是她能真正掌握的筹码。
谢兰的心思谁也不知,只知她看过戏回到客栈就一头扎进了房间,似乎灵感爆发,打算趁《神仙志》大火与书肆签下新书。
毋庸置疑,登云楼的首演惊艳四座,连带着《神仙志》原著与凭虚客这个作者都大火特火,疲软的销量再度冲上一波高峰。
谢兰并未食言,将新得的稿酬都花在了老徐氏等人身上,她还给龙凤胎买了礼物,以至于原本打算买单的谢拾都无从出手。
幸而谢兰只包圆了第一天的花销,还是给自家小堂弟留下了出手的余地。
此后几日,谢拾与府学告了假——虽说训导们不在乎每堂课听课人数多寡,但像他这种名列前茅被训导们记在心头的好学生,总是不去听课的话,约摸是要被训导劝诫的——便领着一家人在府城中四处游玩。
昔日初来乍到时姚九成领着他去过的地方、与他分享的美食美景,如今都成了谢拾积累的宝贵经验,正好与一家人分享。
一家人离去前,谢拾又领着谢兰到四海书肆刷了一回脸,让掌柜知道凭虚客的代言人又多了一位,顺便谈一谈新书的稿费。
这都是谢兰主动要求的。
她是这样说的:“拾哥儿L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总不能一直替我做事,既然家里人都知道了,我也想试着走到台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