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毒,最早由一精通医术的内宅男子所制,在后宅流传甚广,唯独只瞒着女子罢了。
因由脂粉所制,男子们私下间将其称为“含香散”,若是那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增加体香的寻常方子呢。
含香散并不难解,可惜正如这含香二字,驱散香气容易,那早已并入体内的香气则消散无踪了。
这毒也如同香气一般,缥缈若烟,即便在前朝时被禁了一遍,也仍旧断不了根。
比如,先帝的后宫便也出现了这含香散。
接连多位宠侍容貌被毁,先帝大怒,这含香散便又被禁了一遍。
谁能想到,不过数年,这含香散竟又出现了。
皇恩浩荡的深宫之中尚且如此,寻常女子的后宅,又该是何种模样?
御医忍不住心底暗叹:果真啊,最毒男子心。
而这后宫,聚集全岚朝最出众的男子,则是个万蛇窟。
条条,皆是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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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外,其余侍君们自也听见了御医的这番话。
这臻公子出身乡野,不通礼仪、极其愚钝,最初能入宫、能被陛下看中,不就是因为那张脸么?
现下,倒真像是砍掉了鱼的鳍、豹的腿,这没了美貌的宠侍......那还能叫宠侍吗?
一时间,心底各种滋味难言。
只觉得方才瞧见陛下惦念臻公子时生出的郁火,转瞬便被熄灭,被这含香散的香气驱散。
可窃喜之余,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在这后宫,位分低的想往上爬,没有恩宠的想博得恩宠,这才叫上进,这才叫为家族争光。
可一旦得了恩宠、晋了位份,便无异于成为了最高的那棵树。
全后宫的风啊,都可劲儿往那棵树吹呢。
与御医预想中的大怒不同,女帝仅是问道:“既是因人而异,那么臻公子呢?”
她有些惊讶对方的敏锐,也不再刻意拿乔,连忙跪下道:“臻公子体质极好,并无流产、不孕等症状,再过几个时辰便能醒来。”
这是件好事,也是她方才想留给自己保命的后招。
只是......
“这毒素太过强烈,大约还得在体内残存一月有余。在这期间......臻公子的容貌会有所折损。”
“过了这一月,便与中毒前没什么两样了。”
说完,御医恭敬地将头磕到地上,长跪不起,等着女帝发落。而内殿的几个宫侍早已咬紧了牙、便连眼睛都红了。
虽理智知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可容貌对男子何其重要!主子若是醒来,知晓自己成了这幅模样......
秋枣闭上眼,低叹一声,觉得累极了,却半分松懈不得。
既已有了结果,余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真凶。无论如何,不能叫主子白白受了这罪。
内殿跪了一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塌边站定。
片刻,单手撩起帘幔。
厚重的绸缎划过那如玉般的手,成串的玉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叫人心底没来由的发紧。
唯独那床榻上的少年,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少年面色苍白,越发衬出颊上那褐色团块状斑点的可怖,像是秋日最香甜的果子,却被虫蛀出丑陋的瘢痕。
他闭着眼,眉眼那般熟悉,琥珀色的瞳孔好似仍在眼前。
分明前些日子还笑得那样好看,现下却只余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挑着帘幔的那只手,突的便是一颤。
——怀意临死前,脸色是否也是这般苍白?是否也像这样,连睁开看她一眼都是徒劳?
“臻郎.....”无声喃喃,声音自舌尖递至颊骨、没入耳中,再无旁人听见。
“陛下,您一定要为主子做主啊!”
跟在女帝身后、存在感极弱的那位宫侍忽的跪了下来,连连磕起了头。
“主子是被害得!一定是有人要害主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悲愤与怒意,像是寅时打鸣的公鸡一般,瞬间驱散平静。
辛言忱正觉得这声音略显耳熟,秋鱼便凑过来:“主子,是臻公子身旁的宫侍,春卷。”
两宫来往甚密,下人们自然也彼此熟悉。但往日里,裘荀生常带在身边的是秋枣,冬糕其次,剩下的春卷与夏粉二人倒鲜少来延珍宫。
君后必不会拿这等事叨扰陛下,想来便是这下人告到了陛下那儿。
忠心倒是忠心,只是......到底蠢了些。
辛言忱面无表情,在心底暗忖。他倒没觉得惋惜,内务府派来的下人,谁知道私底下有几个主子呢?
总归,荀生既已吃了这苦,余下的局便该是针对旁人的了。
只是不知,幕后那人究竟想用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