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姐,那人身体差,一看就不好生养......”
后面的话,辛言忱听得不太真切,小厮有些气愤,忍不住道:“公子,方才你为何拦我?就算她的姑姑是刺史,也不能这样羞辱你!”
公子可是长史家的嫡子!正儿八经的嫡子!
辛言忱神情漠然,他冷淡道:“不必。”
青州刺史是正四品,他母亲却只是次六品。母亲一贯圆滑,最为看重自己的仕途,别说是他,就算是嫡妹惹怒了刺史亲戚,都会被罚跪。
因此,对方自报家门后,他只想着如何快速脱身,从未想过报复回去。
至于借机攀上高枝?一来,对方眼神轻浮、年纪不小,约莫家中已有几房侍君,小侍更不必提,辛言忱不愿。
二来......便是母亲的暗示了。
辛言忱已经满了18岁,在岚朝,稍微讲究些的人家,都不会娶这么大年纪的男子。
男子15岁便可出嫁,母亲最初或许是忘了他,后爹则是假作不知,不愿给他介绍家境好的年轻女子。
可慢慢的,随着后爹对他越发和蔼,母亲偶尔也会叮嘱关切几句,辛言忱便明白了她的盘算。
那时,大概是当朝陛下守孝的第二年吧。
一贯圆滑的母亲,远在青州,便已经惦记上了守孝期满后的选秀。
毕竟......18岁虽老,生孩子的话,倒更为稳妥顺当。
女帝最缺的,可就是子嗣。
辛言忱望着府中派来接他的马车,笑容谄媚的侍从,淡淡想道。
想要一个带有辛家血脉的皇女,母亲啊,您可真敢想。
*
辛言忱一回府,辛言筠便凑了过来,他有点别扭道:“母亲让我喊你去书房!”
14岁的小公子,锦衣华服、面庞清隽,尤带几丝稚气,眼底的情绪更是毫不遮掩。
辛言筠是后爹生的,辛言忱却并不算讨厌他。
当然,羡慕是有的。
辛言忱的母亲辛子槐出身寒门,他的父亲是她的童养夫。
辛子槐进京赶考那年,雪下得尤其大,读书人身子单薄,辛老太太担心女儿冻没了,硬是压着她成了亲、圆了房。
就那一次,就怀上了辛言忱。
辛子槐高中的那天,辛言忱出生,他的父亲却难产而亡。
没多久,辛子槐续娶了焰州别驾的庶子徐玉修,将辛言忱留给老母亲照顾。
焰州属于上州,焰州别驾是从四品,辛子槐又是二婚,算得上高娶。
徐玉修此人,出身高门大院,深谙后宅之道,他知晓,娘家虽是后盾,妻主与孩子,才是往后生活的保障。
因此,虽出身高门,他却小意温柔,床.上也放得开,紧紧攥住妻主的心。
进门第二年,徐玉修生下嫡长女,进门第四年,生下辛言筠。
到这时,他基本已经站稳了脚跟,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他做主,将辛言忱从老家接了过来,记在自己名下,占了嫡长子的名。
辛子槐更是感慨娶了个贤夫。
她的心底只有仕途,对待出身高门的丈夫很是体贴,后院总共也才2、3个小侍,在外素有“爱夫”之名。
当然,辛子槐也足够出息,她步步高升,更是在30岁那年,成为了青州长史,次六品官员。
对于一个农家子来说,这实在很了不得。毕竟辛子槐才学一般,科举只是同进士出身。
辛言忱也就从一个出身乡野的野小子,摇身一变,成了次六品长史家的嫡长子。
可对他来说,4岁前后,是割裂的。
4岁前,辛言忱喜欢在地里疯跑,奶奶虽瞧不起他是个男娃,却也会在夏夜将他抱在膝上,摸着他的头闲聊。
她说,忱哥儿,你母亲可有出息,是个大官.....她说,你母亲总有一天会来接你,你会变成高门公子,不能再这样不知礼数。
那时,其实辛家已经不缺钱了,辛奶奶虽然节约惯了,也没短了孙子的吃食。
辛言忱不信奶奶的话,如果真的有母亲,为什么他从没见过?
可小孩最是敏.感,知道有个当大官的母亲后,他几乎成了周围一片的孩子王。
谁不听话,就说一句“我娘把你关起来”,也就吓唬住了。
可是4岁那年,奶奶去世,辛言忱被接到了府城。
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母亲真的是大官,真的来接他了,奶奶真没骗他。
那座很大的宅子里,侍从很多,还有弟弟、妹妹,他们喊他的母亲为“娘”,喊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为“爹”。
而不是老家那个牌位。
他们不肯喊他哥哥。
后爹笑得很温柔,摸过他的头以后,会不易察觉地在手帕上擦擦手。
妹妹性子傲,喜欢板着脸,她是辛家的希望,从小便跟着先生读书,可辛言忱也见过,她会在下学后揣着一个油纸包,将最时兴的吃食带给自己弟弟。
至于母亲.....母亲她总是很忙,饭桌上才能偶尔看见。她最常夸赞妹妹,和后爹感情也很好,弟弟也会大胆地和她撒娇。辛言忱坐在角落,觉得很不自在,几次后,他干脆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