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凌霜头顶的命运,只是她始终不肯相信,想要逆转这一切,直到今天,木已成舟。
“不关爹的事,你怪爹教我,你有没有真正看见我呢?是我,娄凌霜这个人,不是你臆想中的女儿,不是你自己在脑中安排好的一生。我想要什么,我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有什么追求,什么爱好,我希望怎样渡过一生,你知道吗?你生了我,你养我到十六岁,我感激你,但我活了十六年,我们做了十六年的母女,你有没有哪怕一刻钟看见真正的我!”凌霜还要火上浇油。
“我只问你要说法!”娄二奶奶哪里还听得进去,她把满腔的怒火朝着娄二爷发泄,冲上去又是哭,又是骂,把他当个木头人来拍打,抓着他衣服要他负责任:“你个老糊涂!我和你拼了!都是你教她这样,都是你毁了她的一生……”
室内乱成一团,黄娘子和丫鬟们又是拉架,又是解劝,乱成一团
,偏偏乱中还生事,前面当值的媳妇来报:“回二奶奶的话,程夫人到访,有话要找二奶奶说呢。”
显然程夫人也是问罪来了。
凌霜那些话,放在私下说都是惊世骇俗,何况当着一众贵妇人的面,程筠全复述了一遍。相当于昭告天下,如今满京城的人都该知道,娄家的三女儿竟然说出这样的疯话来。
程夫人把程筠当做心头宝,从小舍不得他磕碰,连丈夫调任山西,她都要留在京城守着程筠读书,可见付出多少心血。春闱在即,她约束着家里的下人都不要打扰程筠,谁知道凌霜会说出这番话来。程筠会去找她,可见是受到了打击。
所以程夫人气势汹汹杀到,被招待在待客的小偏厅,娄二奶奶在内室抹了眼泪,换了衣服,正准备去见程夫人,只听见外面长廊上传来娴月和卿云的劝说声,而凌霜已经说着“她是来找我的,自然我去见”,已经朝偏厅走过去了。
她一进偏厅,程夫人看见她,顿时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这小贱人!”她上来就对凌霜恶语相向,骂道:“你私下约程筠见面,说了些什么,他春闱在即,你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吗?你在京城已经是个没人要的烂货了,还纠缠程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程家的门!”
饶是凌霜在男子面前是个小霸王,但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来自女性长辈恶毒的话,被骂得一愣,正要回她,那边娄二奶奶已经阴沉着脸出来了。
娴月见势不妙,怕娄二奶奶跟程夫人一起责骂凌霜,顿时就要出去帮腔,被卿云死死拉住了,怕她卷进去吃了亏,横竖凌霜皮厚,娴月这身子却是经不得磕碰的。
程夫人见到娄二奶奶,就跟见了帮手似的,她也知道娄二奶奶一心要把凌霜嫁出去,如今凌霜名声坏成这样,不愁她不把自己家供起来。所以上来就道:“二奶奶,我也不怪你,你这女儿活脱脱是来讨债的,春闱还有一个月不到,她对着我家程筠说这些怪话,换了别人,不跟你家见官才怪呢。我是体谅你艰难,这样的疯女儿,趁早打一顿关起来,或者发配到庄子上,嫁个人算了,不然亲戚家的情分都要被她败完了,你听听她跟程筠说的什么话,说你我都是在内宅斗小妾的人,是笼中鸟,说要程筠把我家受贿的证据给她……我要是你,这种不检点的小贱人早打烂了,还容她在外面乱跑……”
“闭上你的臭嘴吧!”娄二奶奶骂道。
她这一声骂,不仅把程夫人骂傻了,连帘后的娴月卿云,还有满以为会被两人一齐骂的凌霜,都听愣了。
娄二奶奶满面怒容,直接往前疾走几步到程夫人脸上,吓得程夫人都倒退几步,只见她威风凛凛,活脱脱是个护崽的母狮子,对着程夫人破口大骂道:
“谁给你的胆量,竟然敢来我家,骂我的女儿是贱人!凌霜是贱人,你家程筠,追着她要娶,是什么,不是自甘下贱的小杂种?桐花宴私会未婚女子,追着凌霜说他的心不变,是什么意思?我不告你一个诱拐闺阁女儿就不错了,你还有脸来我家兴师问
罪!”都说她泼,她也真是泼,叉着腰骂道:“你程家的儿子娶不到老婆了,追着我娄家的女儿要娶,娶不到,还说出这些话来,我还没追究程筠在外面造谣的事呢!你还有脸来找我的麻烦!凌霜不检点?你家程筠私下和我家的未嫁女见面,会是什么好东西。书读得好,好得过张敬程?家世好,好得过富平侯府?你李平翠是什么东西?敢来议论我的女儿!你家程筠再捆上十个,也比不上我家凌霜的一根脚指头。”
程夫人虽然言语恶毒,但哪里比得上娄二奶奶当家做主的气势,年底盘账,连账上的掌柜犯了错,都能当面驳斥的威风。六七十岁的男掌柜在她面前都只能唯唯诺诺,哪是程夫人这种色厉内荏的架势能比的。虽然如今也是一派贵妇人作风,但当年在闺中做女儿,就敢一根绳子缒出来,跑上京去找人告状的心性,哪里是她们这帮夫人能比的。
程夫人被她一顿排山倒海般的反咬骂懵了,只能伸出手指来指着她道:“你你你……”
“我什么?李平翠,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凌霜说你斗小妾,闹内宅,哪句说错了?五年前你家老头子心爱的小妾生儿子,不是你买通了稳婆,让生出男孩就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