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打量着这负责接待他们的男子。
这是一位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民,穿着灰色的裤子,青色的褂子,脚上的皮鞋一定是新买的,但一看就是最便宜的那种。
他局促不安,似乎没有来过这种高档酒店,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更是做苦活出身的标志。
杨家派来迎接其他客人的,俱都是清一色的俊男美女,唯有对李长安,却派来了一位土著。
李长安笑着让男子坐在沙发上,轻声问道:“你怎么称呼啊?”
或者因为李长安温和的态度,男子一下就放松了:“我是杨家村的人,李先生叫我杨老三就行了。”
杨老三的普通话说得很吃力,李长安微微一笑,却是话音一转,用江浙土语跟他说起话来。
杨老三这下可是大喜,十分高兴地很李长安聊起来。
江浙的方言相对来说非常复杂,根据地域和人群不同,有吴语、闽语、客家语……等等方言。
但李长安跟杨老三说了几句,就听出他话音中带着古越语系的词语。
他淡淡一笑:“老三,你是畲族的汉子?”
杨老三睁大眼,双手举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李先生您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古老的畲族仪式,表示崇拜的
意思。
李长安哈哈笑了:“那咱们走吧。”
杨老三带着他们出了酒店,步行赶往他停车的地方,这一路跟李长安越来越熟。
原来他本姓雷,后来入赘了杨家村,就改了姓,这次杨家大办中秋宴会,整个村里的人都忙碌起来,他本来是负责宴会的食材运送的,忽然就被叫来俪水市迎接客人。
杨老三说着不好意思:“我文化浅,什么都不懂,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让我来接您。”
李长安笑笑没说话。
白萤在后面低声跟兰若道:“这是杨家故意羞辱老师的意思,所以才派来这么个土鳖……”
李长安咳嗽一声,回头瞪了她一眼,白萤撇嘴不说了。
兰若便笑着跟杨老三打招呼,杨老三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一时都手足无措起来。
“道君,‘蛇族’是什么来头啊?哪个民族叫蛇族的?”兰若问李长安。
畲和蛇发音相似,所以兰若误会了。
李长安便淡淡道:“是畲族,畲的意思,是刀耕火耘,古时畲民到处开荒种地,迁徙四方,所以有了这个称呼。”
他说着却严肃起来:“但畲族是个伟大而又古老的民族,据我所知,传自于古越国王族,乃是地地道道的王族之后。”
白萤在
后面嗤声道:“华夏的任何一个民族,都还传自上古神族呢。”
兰若掐了她一下:“别乱说。”
此时杨老三带着他们来到了街道外,指着自己的“车”道:“都准备好了,车里铺了干草,还垫着被子,您上去坐着吧。”
白萤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辆车,本以为最差也得是个面包车吧,但想不到这杨老三竟然是开着一辆三轮车来接他们的。
蓝色的三轮摩托车,地道的宗申牌,被擦得铮亮崭新。
三轮车上,果然铺着干草,上面垫着被子,还有两个大枕头。
白萤咽了口唾沫:“我的天啊,老师,我们叫辆出租车吧,打死我也不坐这个。”
李长安看杨老三为难的样子,嘿然一笑,兰若边搀着他上了车,坐在清香的茶树草上,李长安惬意的靠在枕头上,对白萤淡淡道:“你自己去坐出租车吧,这里到杨家村,可还有段路程呢。”
杨老三急忙道:“远着呢,还得三百多里,咱们快点赶,晚上就能到县城。”
白萤脸都黑了,晚上才能到县城……这一路颠簸,还坐在这种车上。
但李长安都上去了,她也只能登上三轮车,坐在干硬的草堆上,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个杨家太无耻了,竟然
这样羞辱我们,到了杨家村,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杨老三披上军大衣,戴好棉手套,呜呜地就开了起来。
开始还好,渐渐地风越来越大,吹得兰若长发飞舞,也吹得白萤浑身不爽。
李长安依旧那样靠在枕头上,待出了俪水市区后,那路就越来越崎岖了。
但此时秋季时候,江浙西南的风景却是别有一番趣味,但见青草野花,群山溪流,还能看到一片片的茶园,以及白色的大棚。
“那些大棚都是种香菇的,咱们这里是香菇之乡。”杨老三大声说着。
天色渐渐黑了,白萤裹着被子,靠着兰若就睡着了。
这一路三轮车开了七个多小时,才终于赶到了元庆县。
明月高升,杨老三停下三轮车,招呼着他们下来休息,找了个简陋的餐馆,要了一碗鱼头豆腐汤,又上了一盘当地特产的麻糍。
这东西又叫糍粑,是用江米黄豆油炸,洒上芝麻和白糖,味道十分不错。
李长安一路颠簸,本来很累了,遇到这种美食,立刻来了精神。
白萤吃了一口差点就吐了,她根本不习惯这种口味,李长安却是吃了一大盘,这才饱饱地继续赶路。
再走了五十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