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彻查, 但明照寺人多手杂,又因为皇帝的到来而人仰马翻了好一段时间,寺里鱼龙混杂, 什么人物都有。
在这种情况下,想调查出红月的来历和幕后指使,难度可想而知。
更别说伍元又不是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跟自家陛下扯上了关系,那他就必须得浑水摸鱼。
皇帝在明照寺里待了三天, 伍元装模作样的查了三天, 最后什么都没查出,一群人无功而返。
宋太傅气得脑袋都歪了,念经祈福的时候也心浮气躁得很, 又被敬国公一派的人好一番口伐笔诛。
宋太傅先前何等心高气傲文人风范, 现在被众人当个笑话指指点点,又如何能受得了?
原本精神矍铄的一个老头,几天内便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不少。
夏颜莫看在眼里,偶尔还会出声安慰几句,说什么朕相信太傅为人之类的场面话。
宋太傅感动归感动, 内心的忧虑却半分不减。
有些事就算皇帝不计较,某些心怀鬼胎的人也不会放过, 现在皇帝还能对他说几句好话, 等有心人撺捣几句,再是什么态度可就说不准了。
宋太傅想到那种场景,越发伤感。
倒是某些精明的下属看出了不对, 猜测道。
“您那日出事,皇上龙颜大怒,下令严查, 但这几日什么都没查出不说,皇上还是这番态度,难道您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么?”
宋太傅坐在榻上,面色深沉:“你的意思是……”
“皇上怕是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太傅这几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被如此提醒后才反应过来皇上这几日确实态度异常,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我待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为何如此对我?!若是嫌我碍眼,大可直接让我告老还乡!”
那下属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去,忙道:“太傅慎言!”
又说:“太傅想岔了,这事儿皇上虽然知道,但这幕后黑手,应当另有其人。”
宋太傅抹了把脸,寒声问道:“那又是谁?”
下属私下查了多日,也算有了些眉目,凑到宋太傅耳边,低声说了敬国公的名字。
宋太傅登时大怒,“那老不休的,我就知道是他!”
他和敬国公素来不和,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猜到了敬国公头上,但苦于没有证据,这事又有皇上插手,他便只能等皇上给自己一个清白。
现在皇上的态度不明,敬国公安然无恙,倒是他自己被折腾得半死。
宋太傅一番发作后才平静下来,转头道:“皇上这是顾忌着敬国公的势力,想包庇一回啊。”
那下属犹豫了半天,才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前些日子卑职便说过,敬国公失势虽然于我等有益,但您别忘了,皇上还在我们头上呢。”
“您在兵部户部都安排了我们的人,那皇上的人又该如何?皇上继位已有一年,不再是先前那个有商有量的主子了,先前他容得下我们,而今可就不一定了。”
宋太傅是三朝重臣,一直没把那刚即位的新帝放在眼里,而今着了道,又被这么一顿提醒,陡然如梦初醒。
仔细回想自己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也是满身冷汗。
“卑职听说,前阵子您孙女落水之事,其实同周家并没有关系。”下属问。
宋太傅轻轻颔首。
下属便道:“这事儿太傅与卑职皆是心知肚明,那皇上又如何不知?明知周妃无辜却依旧要对她下手,甚至不追究真凶,您想想是为什么?”
“皇上可不是看您顺眼,这才由着您在朝堂上那般打压敬国公的。”下属说的意味深长。
先前是敬国公倒霉,现在是他倒霉,皇上若是一个不高兴,谁都有可能遭殃。
宋太傅回过味来,抚着胡子的手有些发颤。
——
临到离开明照寺的那天,宋太傅已然老实不少,甚至还主动请缨要在明照寺多留几日,说是自己虽遭人陷害出了这种丑事,但也应当以江山社稷为主,自己这几天都没有诚心礼佛,着实辜负了皇上为天下苍生着想的一片仁心。
夏颜莫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宋太傅只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在那近乎冷厉残酷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新帝果真不是常人,这才仅仅一年,竟成长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等到宋太傅手心都要出汗了,夏颜莫才悠悠长叹了一声。
“宋卿有心,既如此,你便替朕留下吧。”
说完,她便坐辇离开了。
宋太傅心头一松,后知后觉自己这急流勇退的决定没有做错。
若是不顺着皇上的意思来,皇上可就不会给他这个面子了。
想到皇上临走前说的“替朕”二字,宋太傅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
夏颜莫自明照寺回了皇宫,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第一时间去找萧云峥。
无他,怕死。
夏颜莫这厢在承德殿没事找事的批阅奏折,那边萧云峥在钟秀宫左等右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不免又是一顿发作。
秋儿劝道:“主子您这么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