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下心口的慌乱,抬手向这位漠北人行了一个女子莲花礼,道:“小女子错认,与公子赔礼。”
邢燕寻抬手,亲兵将商引还给龟公,龟公也一直弓着腰解释:“怎敢怎敢?一个小倌,哪能让姑娘赔礼?是小人的罪过,让二位姑娘受惊了,这人儿原先是马市那边倒腾马的,后来中途被劫匪劫掠了,缺了钱财与我,还不上,便只能卖身进来了。”
“二位,别瞧他脸不行,身板可绝对够用,物超所值!您不信先用一用,今晚上算小的赔礼,不收您银钱!”那龟公急迫道,很怕邢燕寻当场发难。
原是如此,怪不得瞧着像是会武的——邢燕寻彻底放心了,转头便让几个亲兵出去了。
而一旁的漠北人缓缓行礼,用生硬的大奉腔调道:“不敢受姑娘赔礼,是齐某惊了姑娘。”
经此一事,沈落枝便没了继续待着的心思,本想直接起身与邢燕寻说上几句场面话,然后便离开,但是在她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又听见邢燕寻道:“今日便叫这个漠北人伺候你,喝上两杯如何?”
沈落枝本欲匆匆离开的脚步一顿。
她被吓了一通,都快将正事忘了。
她还得从邢燕寻嘴里,挖出来关于裴兰烬的消息呢。
沈落枝抬眸看向那顺从的站在一旁、摘下面具的漠北人。
他有一张沉默寡言的脸,看上去怎样欺辱他,他都不会讲话。
不是全天下的绿眼眸都是耶律枭,也不是全天下的绿眼眸都是坏人。
一朝被蛇咬,但不能十年怕井绳,她总要迈出去的。
这里是纳木城,耶律枭进不来的。
沈落枝在心底里给自己鼓劲儿了后,转身道:“好,便将他留下。”
邢燕寻也点了一个顺眼的大奉小倌陪着喝酒。
于是,其余的两个小倌都被龟公带出了房,由这两个小倌伺候她们二人喝酒。
沈落枝其实不习惯被男子伺候,略有些生疏,对方给她倒酒时,她还会道谢。
对方便道:“姑娘不必拘泥,唤我“齐律”便是。”
齐律。
有大奉名,显然并非是耶律枭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狗畜生。
沈落枝心里宽松了些,道了一句“我姓沈”,便由那齐律倒酒,但她也不喝,只拿在手捧着。
一旁的邢燕寻却是转瞬间已吞下了三杯,她酒量显然不错,喝了那么多酒也不变色,还会与沈落枝谈笑。
“可喜欢这儿?”邢燕寻道:“若是喜欢,我陪你来。”
“我要成婚的。”沈落枝含笑道:“怎么能天天来?叫裴郡守知道,是会与我生气的。”
邢燕寻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沈落枝定定的盯着邢燕寻看。
如果沈落枝回头,就会发现那个齐律一直看着她。
但她没有回头。
那位高壮的小倌坐在她身旁,与她不过半臂的距离,深深的望着她,幽绿的瞳眸里映着那一抹纤细的人影,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擦过他的腰侧——那里藏了一个小匕首。
被沈落枝亲自送到他胸口处的小匕首,涂了毒的。
他日日贴身带着,以此来警醒他自己。
他因此命悬一线,是他咬着牙,用了珍藏的解毒丸才活下来的——至于齐律这个身份,是他早些年便设下来的一道伪装身份,纳木城是好地方,但是不欢迎西蛮人,所以他假扮成了漠北人,但是他买来的身份也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只能往见不得光的地方藏,秦楼楚馆是最好的地方,这里来往的人多,也鲜少被查,安全。
他已经躲在这里好几日了。
他本欲潜伏进纳木城,与耶律貊一起隐姓埋名,在暗中做点手脚,却没想到,意外的瞧见了沈落枝来青楼里了。
逛青楼!
高高在上的月亮,来逛青楼!
耶律枭被气的心口都跟着跳,想都没想,便匆匆用药粉盖住了身上的伤势,从内室钻出来,让这里的龟公带他过来。
这龟公收了他的银钱,便将他带到这厢房里来了。
沈落枝。
灼华郡主。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沈落枝克己守礼,他要摸她的手一下,她都要生气,现在回了大奉这里,都开始逛青楼了,还让一个没穿上衣的男子给她倒酒。
呵,这礼数是专门针对他一个人的吧?
一个青楼小倌都能靠近她,他却不能!
反正,全天下最脏污的东西,都比他耶律枭干净!
就因为他是西蛮人,他在她眼中,就连个卖身的小倌都比不上!
耶律枭的牙关都咬的嘎吱嘎吱响,听见沈落枝说道她要成婚时,气得眼眸都赤红了。
但没人瞧他,沈落枝的注意力都在邢燕寻的身上,邢燕寻却也在思索什么事,另一个小倌正在努力的伺候邢燕寻,试图一会儿多得点赏钱。
一整个厢房里,只有耶律枭一个人在生气,偏生还要压着,不能叫身旁的沈落枝看出来。
如果被沈落枝看出来,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定当场要让他死。
“你说裴郡守呀...若是,我是说,若是。”酒桌之上,邢燕寻似乎是饮多了酒,一双眼里泛起